抓, 示意她將手放上來。

    意識到他要牽手，葉陽突然還不好意思起來, 她四下看了看, 這才小心翼翼的把手放了上去。

    張虔一把握住，問：“這樣真實嗎？”

    那是一種力量感，被握住后, 有種被抓牢的感覺，好像他不放，她就掙不脫似的。她忽然有些踏實了，點點頭：“真實了，挺真實的?！?/br>
    張虔換了個姿勢握好，結(jié)果沒走幾步路，倆人交握的手心里就出了汗。

    汗越來越多，黏黏膩膩，分不清來自誰。

    葉陽疑心是自己的，因為她的手很容易出汗，她想抽出來擦一擦，但又有些不好意思，一直快到地鐵口了，才輕聲提醒道：“好了，我已經(jīng)覺得夠真實了，你可以放開我了?！?/br>
    張虔甫一松開，葉陽立刻松了一口氣，也顧不上講究了，直接往外套上抹了一把。

    周末的地鐵人挺多，倆人上去后沒找到座位，就站在了另外一邊的車門旁。

    沒過一會兒，葉陽瞥見有人拿手機在拍張虔，就忍不住就笑了。

    張虔見她嘴角翹得老高，問她笑什么。

    葉陽掀起眼皮看他的俊臉，還是忍不住想笑，她湊過去，把臉埋在他胸前，低聲道：“后面有人在拍你。”

    他抬手摟住她，語氣波瀾不驚，像是已經(jīng)習(xí)慣，只道：“這有什么可笑的?！?/br>
    葉陽不服道：“被拍有什么了不起，我還被搭訕過呢?！?/br>
    他輕笑：“是嗎？”

    葉陽離開他，正準(zhǔn)備講一講自己在地鐵上被搭訕的經(jīng)歷，結(jié)果手機震了。她低眼看，是她爸發(fā)來的消息，說需要用錢了，讓她把錢轉(zhuǎn)過去。

    葉陽將錢轉(zhuǎn)過去后，忽然有些不想說話，就將臉抵在了他胸前，安靜靠著。

    過了一會兒，張虔問：“是誰？”

    葉陽本不想跟他扯那些雞毛蒜皮的家事，但又覺得這是交流的好機會，就道：“我爸和我媽準(zhǔn)備搬家，找我借點錢?！?/br>
    張虔沒怎么聽懂，問：“搬哪去？”

    葉陽道：“他們在上海，原本的房子到期了，想換另外一個地方?！?/br>
    他又松開了眉頭：“你們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還那樣嗎？”

    葉陽微微嘆氣：“比之前還差，畢竟之前他們是父母，我是小孩子，他們對我擁有絕對的掌控權(quán)，現(xiàn)在我大了，沒那么聽話了，矛盾就更多了?！?/br>
    他又想起什么，問：“你弟弟呢，他現(xiàn)在如何了？”

    提起這個弟弟，葉陽還是生氣，她悶悶道：“他在老家混吃等死?！?/br>
    張虔沒吭聲。

    葉陽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定了定神，平和道：“從不上學(xué)到現(xiàn)在，差不多快十年了，干過的工作不計其數(shù)，可沒攢下一點錢，現(xiàn)在還天天借錢吃飯。之前我看小區(qū)里理發(fā)店或者水果店里的那些男孩，都十幾歲的樣子，年紀(jì)也很小，感覺是從老家輟學(xué)過來的，我覺得這樣的工作輕松，打電話想讓他來，他也不來。跟他提了一百次他的未來，他都不當(dāng)回事，那就隨他去了?！?/br>
    良久，張虔松開握著扶桿的手，撫上她的后腦，這樣，她整個人都被他抱在了懷里，他道：“人各有命，你盡力了，問心無愧就成?！?/br>
    這個動作做起來有種保護的姿態(tài)，葉陽感覺安全，也覺得心酸。她以前就特喜歡這樣被他抱著，因為沒有人這么抱過她，她的戒心忽然低了許多，以往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委屈，也漸漸從心底最深處浮了上來，眼圈越來越紅。

    她靠在那里，暗自委屈。她知道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被侵犯，也不是要他在她面前卑微，她也看不起在女人面前卑微的男人，只是想要他稍微肯定一點。他不是那種背后說人的人，遇到別人以偏概全時，還會微微皺眉。偏偏傅晚卓就差指名道姓問他，你女朋友是不是也這樣的時候，他沉默了。他干嗎要沉默呀，要是別人在她面前這么說他，她立刻就跟人翻臉了。

    她壓住自己的哽咽，小聲道：“我一點沒冤枉你，傅晚卓之所以問你，就是因為你在跟我談戀愛，他在尋求你的認(rèn)同，你沉默，是你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因為你一直在生氣，生氣我不跟你去旅行，生氣我不讓你跟我一塊回老家，生氣我在錢上跟你分得太清楚。你雖然表示理解我那么做的原因，可你還是生氣，你又覺得自己不該生氣，你就一直憋著。所以傅晚卓那么說了之后，你才會沉默。你覺得我自尊心強，覺得我固執(zhí)，覺得我難相處，是不是？”

    車廂嘈雜，似乎人人都在說話，她把頭埋在他胸前，輕聲細語，可他還是全聽到了。他抱著她，良久，輕得似夢似的一句話：“我當(dāng)時太喜歡你了，所以才會那么生氣，我要是沒那么喜歡你，也不會生氣?！?/br>
    葉陽把臉從他懷里拿出來，眼圈紅紅的：“那梁箴呢，梁箴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說你和她什么事都沒有么？”

    她這幅樣子，一下把他拉回了九年前。好像她還是那個又嬌又冷的葉陽，但他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轉(zhuǎn)移到了旁邊。

    車門上半透明的黑玻璃窗里映出她的影子，她仰頭看他，等他的答案?？捎行┦虑?，是沒辦法解釋的，只能讓它過去。他道：“葉陽，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過去的都過去了。”

    葉陽逐漸清醒過來，眼神聚焦，她把目光從他身上調(diào)走，去看車廂里的其他人。

    有人在好奇的盯他們。

    忽然后悔問出這個問題。

    決定重新開始時，她沒打算追究這個問題，誠如他所言，過去是過去了，可因為他剛才說了好話，她便以為這個問題跟上個問題一樣可解，現(xiàn)在好了，她又把自己逼到了絕境里，進退兩難，尷尬異常。

    地鐵進站，一側(cè)的車門開啟，人流擁擠著下車，她跟著就要下去。張虔見狀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這小小爭執(zhí)，引起了車廂里更多人的注意。張虔低聲道：“葉陽，我們才剛開始，別因為這種事情吵。”

    葉陽挪開他的手，下了車。

    車門滴滴著閉合，列車開走。

    一陣風(fēng)過來，葉陽看著空蕩蕩的鐵軌，忽然覺得涼颼颼。

    張虔伸手揉了揉太陽xue，見車廂里的其他人，都在偷瞄他，忽然有些煩躁。地鐵一站不過三分鐘，他卻覺得漫長，拿出手機想打電話，卻又不知道打通了說什么，還是算了。

    他靠在那里，看著黑玻璃中自己的影子，忽然意識到自己這種情緒很陌生。他和程檸從不吵架，他用不著哄她。工作中偶然出現(xiàn)心煩意亂的時候，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進退兩難甚至束手無策。他漸漸靜下來，等車門開啟時，就隨著人流下了車，到對面坐了回去。

    她下那一站是個清凈小站，站里設(shè)了不銹鋼的連排座椅，排椅背對背靠著，總共十張，她正坐在那里玩手機。

    張虔微微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