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他脾氣極好，從來不會嫌棄程小天笨，無論程小天提出什么樣的幼稚問題，他都會一一地耐心解答，還會特意把自己在家里烤的杏仁小蛋糕帶給他吃。

程小天挺喜歡他，每天晚上補習(xí)結(jié)束都要極力留他一起吃晚飯。

實習(xí)生很靦腆，拒絕了好幾次，直到聽見居彬淡淡地說“留下吧”，他才再三道謝著坐下來一同進餐。

然而幾天后實習(xí)生就不再來了，程小天跑到公司去，才得知實習(xí)期一滿，實習(xí)生就被公司辭退了。

去問居彬，居彬只是面無表情地說：“實習(xí)期到了，對雙方而言都沒有用了，就沒有必要再留下去了?！?/br>
程小天說：“你可以雇傭他嘛，他以前好像說過，很想留在你們公司工作的?！?/br>
居彬的嘴唇動了動，看上去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冷淡地說：“沒有必要。”

程小天就不敢再問了。

事實上居彬一直都是這樣的人，追求高效、高利用率、高性價比，回報率低下的事情他從來不會做，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也會毫不猶豫地扔掉。

實習(xí)生是這樣，以前的秘書jiejie是這樣。

現(xiàn)在，輪到他了。

程小天在公司樓下禮貌地拒絕了秘書要開車送他回家的意圖。

秘書神色不茍，但還是微微面露難色：“居總說務(wù)必將您送回家的?！?/br>
程小天指了指對面的咖啡館：“我就在那里工作，居彬要是問起來，你讓他去那里找我就可以了。”說完把帽子往頭上一蓋，冒雨向?qū)γ媾苋ァ?/br>
秘書吃驚地看著程小天鉆進咖啡館的側(cè)門，沖自己做了個鬼臉，然后消失在了門后。

程小天機械地維持著笑容，一直到了后門去換工作制服，笑容才一點點地消失了。

居彬一向細心體貼，結(jié)束后一定會將他的下身擦拭干凈。然而今天不知為什么，就是覺得莫名的煩躁，還有說不清的粘膩感，好像有什么軟體動物緊緊地纏繞在身體上。

程小天甩了甩頭，想把這種粘膩煩躁感全部甩掉。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這么累過。

剛把冒著雨氣的純棉外套脫下來，背后就被人猛地拍了一巴掌。

繆森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來，塞給他一件灰色的針織衫：“喏，穿我的吧，干凈著呢，上次不小心被客人潑了咖啡洗完曬在店里的，一直忘了帶回去?！?/br>
程小天摸著那做工粗糙的灰色亞麻線料，小聲道謝：“謝謝?！?/br>
繆森仔細地看他的臉龐：“你哭過？被誰欺負了？”

程小天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掩飾地摸了摸臉頰：“可能風(fēng)太大了?！?/br>
繆森也不勉強他：“你不想說就不說吧。如果挨了欺負可別自己憋在心里，也千萬別想不開。想通了跟我，呃，我們說，我們都不會坐視不管的。”

程小天挺感激，真誠地地說：“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br>
繆森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額前的劉海：“昨天晚上的事，我還得謝謝你呢。”

程小天想起昨晚的事來，有些緊張地說：“你沒事吧？我聽你在電話里的語氣，還以為你出事了?！?/br>
繆森擺擺手：“遇見個人渣，不提了?！?/br>
程小天看繆森嘴角破著，走路似乎有些跛，張了張嘴，還是沒說什么。

繆森從褲子口袋里抽出三張粉紅色鈔票來，塞到他手里：“最近手頭周轉(zhuǎn)不開，只有這些了，等過幾天，我看看能不能跟領(lǐng)班預(yù)支下個月的工資，一拿到手就還給你?！?/br>
程小天忙道：“不著急的，你錢不夠的話就先用著，我再等一陣子也沒關(guān)系的?！?/br>
繆森愣了一下，咬了一下下嘴唇，神情有些怪異：“你還真是……”

偏了一下頭，不再說話到前廳放桌椅去了。

程小天一大早上接連被兩個人摸了頭頂，撓了撓頭，聽見領(lǐng)班高跟鞋踢踏踢踏靠近的聲音，也趕緊開始換衣服。

程小天剛開始工作的時候總是記不得每張桌子的編號，也發(fā)生過送錯食物的烏龍事件。

記不得的時候只好問繆森，繆森起先還樂意回答他，次數(shù)多了就有點不耐煩，張口就罵“你是豬么”。程小天有點傷心，只好憋著不問，后來想了個小辦法，記住花盆旁邊的是6號桌，后廚對面的是11號桌，頂上懸著一把裝飾性透明雨傘的是1號桌……慢慢地才記住了。

由于程小天長得乖巧可愛，脾氣又好，來的客人都喜歡特意點他送餐，因此一上午程小天都忙得團團轉(zhuǎn)。濕漉漉的雨天一般都生意不大好，然而這天顧客竟然坐滿了，經(jīng)理站在門口迎客，笑得眼角都瞇了。

下午兩點，客人漸漸稀少了，程小天剛能喘口氣，就看見繆森一溜煙從后門溜出去了。

程小天怔了一下，猜想他大概又趁著客少，翹班出去玩了。

店內(nèi)員工一般是吃店里最便宜的牛角面包當(dāng)午飯，不愿意吃面包的也可以自己帶便當(dāng)。程小天一大早冒雨坐出租車來，哪里來得及帶便當(dāng)，于是和眾人圍坐在一張桌子旁吃隔夜的牛角面包配檸檬水。

剛吃了兩口，就看見玻璃門被人輕輕推開了。

一個穿著寬大的灰底熒光綠條紋運動服外套和黑色布面長褲、面容樸素、未施粉黛的女人有些膽怯地推開門，小心翼翼探頭道：“請問，繆森在嗎?！?/br>
第20章

周圍人都坐著沒動，程小天忙放下牛角面包，過去幫她推門：“繆森剛剛有事出去了，你可以先進來等等噢。”

女人確定了繆森確實在這里工作，略微放松地挽了一下耳邊的散發(fā)，遲疑地在門邊站住了：“這樣啊……他大概去了哪里？”

程小天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不過他下班前應(yīng)該會回來拿東西的。”

店里有的時候會把當(dāng)天沒賣完的蛋糕面包檸檬水之類分給服務(wù)生?？娚m然嫌蛋糕油膩影響身材，但是會在每天一大早到后廚取一些新鮮蔬菜、蛋白、雞胸rou之類，下班后帶走，用作健身之后補充熱量。

店里有時因此做沙拉時蔬菜緊缺，但是連經(jīng)理都不找繆森問罪，其他服務(wù)生也就只敢私下偷偷抱怨。

女人有些不甘心地問：“那，你知道繆森的手機號嗎？”

一個坐著挖奶油吃的服務(wù)生警覺了起來：“你連繆森手機號都不知道？你找他干什么?”

女人咬了咬下嘴唇，用帶著地方口音的生硬的普通話說道：“他是我弟弟！去年換了手機號，到現(xiàn)在一個電話都沒打回家過！”

程小天略微有些吃驚。

繆森一整天跟他說了無數(shù)關(guān)于自己以后要如何闖蕩娛樂圈走紅的計劃，自己以前在學(xué)校里如何受小粉絲歡迎，包括自己有過幾任前男友，哪個是人渣哪個太老實沒意思，卻唯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