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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不過的人物,再不能逃開罪責(zé)。“臣來負(fù)荊請罪,甘愿受死,還請皇上降旨,速速前去搭救大人性命?!?/br>齊昇自上望著顏錚,見他匍匐于冰冷金磚之上,急聲懇求,哪里還有半點(diǎn)當(dāng)日靈前橫劍的模樣。誰能想陽關(guān)陣前一箭破虜,震動大啟的顏家嫡子,竟會為了個男寵拋卻所有錦繡前程,連性命都可不顧。齊昇目如寒劍割過顏錚,半晌才出聲道:“不必下旨了。朕有話要親口問一問顧青?!?/br>這一年已近尾聲,各衙門比往年都更早的歇了衙封了印,據(jù)稱是新帝登基哀傷太過,暫不能理政,故而早歇了今年的政事。官道上,顏錚十分慶幸皇帝曾是鎮(zhèn)守一方的藩王,這才能跟著他連日翻山越嶺直奔滇地。等到了地方,顏錚先回寨子,拿出圣旨給族長過目,族長當(dāng)即找來巫者,兩人爭執(zhí)起來。“媽嬤要是不肯答應(yīng),兒子絕不受蠱,一樣要死。您是愿意全族獲救呢,還是看著我白白死去?”“啟人狡詐!兒不可輕信!”“巫者!您是巫者,我是族長!巫尼族受了重創(chuàng),如今只剩這些人茍延殘喘躲在山里,往后能不能保護(hù)族脈,繁衍生息都在您一念之間!”巫女流淚道:“如果要我犧牲孩子……”族長狠狠心道:“您的孩子不僅僅是您的孩子,更是一族之長!他亦是自愿為族里犧牲。”次日,齊昇以皇帝使者的身份來到巫尼族寨中,巫女將眾人請到圓形祭壇,開誠布公拿出母子蠱。她指著神樹上兩片不起眼的葉子道:“就在這底下?!?/br>眾人湊近一看,果然有兩條淡金色的蠶蟲,不過指甲蓋長短,十分瘦小。原來這對蠱蟲日日都在眾人的眼皮底下安然待著。“母子蠱最奇特的地方是母蠱與子蠱連命,無論子蠱遇到何種情狀,母蠱都能再續(xù)一次子蠱的性命,反之則不行。用子蠱救人,利用的就是母子蠱的這個天性。子蠱入體,實(shí)際是母蠱用去了那僅有的一次續(xù)命機(jī)會。自此往后,無論是母蠱者還是子蠱者,只要其中一方死去,另一方當(dāng)即死亡。引入蠱蟲后,還有一處禁忌,必須遵守,否則亦會斃命。母蠱與子蠱之間相距不能超過百丈以外,超過五十丈時,子蠱就會開始出現(xiàn)精氣流失,若是超過百丈,子蠱先亡,母蠱跟隨。等你們定了人選,我即可為你們引蠱。”人選本是顏錚,可如今有皇帝在,萬事需聽齊昇的,若他要給顏錚治罪,那人選又該如何。巫尼寨中,除了顧青顏錚姜岐,還有齊昇帶來的左靳和曾析。幾人望著皇帝,齊昇忽然出聲道:“朕想要和顧青結(jié)蠱。”“皇上!”所有人大驚失色,連顧青都覺得皇帝瘋了。曾析和左靳震驚之后,開始輪流勸皇帝。齊昇默坐不語,顧青忽地道:“還請陛下擯退左右,臣有話想單獨(dú)稟告?!?/br>腳樓的竹屋內(nèi),只剩下二人席地而坐。顧青穿著葛衣,素手為齊昇沏茶,竹葉茶寡淡,屋里飄起弱不可聞的清香。齊昇默默看著顧青,眉眼鼻梢都是他夢里的樣子。“為什么寧死也要離宮?”他迫切想要聽一聽他的回答。“臣可以一心一意忠于陛下,可以為大啟江山付盡心血,亦可以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顧青還未說完,齊昇已雙目灼灼傾身要向顧青抓去。“然而臣對陛下已再無情愛之意,原本的顧青早已死去,詔獄中死過一回,奪宮時又死一回,臣已經(jīng)死過兩次,陛下還覺得不夠嗎?”齊昇見顧青清冷決絕望著他,似乎難以接受這個現(xiàn)實(shí)。“長卿,你說過不怨朕?!?/br>“不怨,兩次皆無怨,即便皇上要臣再死一次,也無所怨?!?/br>顧青說的是實(shí)話,頭一次是原身不怨,顧青沒得發(fā)言權(quán)。第二回顧青穿過來就已經(jīng)是個破殼子,既定事實(shí),熬到油盡燈枯沒得抱怨。若這第三回齊昇要治顏錚的罪,另找人來給他續(xù)命,他不肯活,那要怨也是怨顏錚這小子不和他商量。對皇帝,顧青從來不抱期待,因而無望,無望自然也就無怨。他知道不給齊昇下猛藥,皇帝醒不過來,于是接著道:“皇上,在您心里,何者更重要,江山還是美人?”“不是美人,是你。江山和人,朕都要?!?/br>顧青心中大定,齊昇這話,看似都要,其實(shí)孰輕孰重,已經(jīng)分清。他雖足夠了解齊昇,到底怕他一時發(fā)瘋。“皇上,您心知肚明,此事絕無可能。種蠱之帝,天下人如何看?哪怕天下人不知,頭一個便是陛下的安危。臣與陛下連命,金吾衛(wèi)護(hù)住陛下一個尚且緊張萬分,如今多了臣這個靶子,更是眾矢之的,要護(hù)住不相干的人,實(shí)是難上加難。禁宮中已是不易,若是出了宮呢?陛下難道自此再不出宮,亦再不上戰(zhàn)場?”“朕……”“子蠱距離母蠱五十丈遠(yuǎn),便要損耗精氣,百丈即斃。禁宮中五十丈,不過前殿至后殿之距離。百丈,紫宸殿從東配殿至西配殿都不止百丈。陛下每日政事繁多,無論上朝聽政還是與臣子商議,哪怕陛下放心讓臣全聽了去,難道他人不會認(rèn)為陛下荒唐,進(jìn)而對陛下失望?這是白日,夜里呢,陛下還沒有子嗣,您當(dāng)時以為臣去日無多,所以應(yīng)了臣的話。如今呢,陛下怎可無嗣,難道要您夜夜寵幸妃嬪時,讓臣在旁聽到天明?”“長卿,別……”“主上,容我說完?!鳖櫱嗯f日稱呼脫口而出。“貴妃娘娘為何將您教導(dǎo)成如此疏離冷淡的性子,您其實(shí)心里很清楚,因?yàn)榉钐斓罾镒娜瞬荒苡熊浝?,不能叫人摸著喜好,更不能因此被人挾持?/br>主上,您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您有如此大的軟肋,進(jìn)而好讓不軌之人將您和大啟都推向最危險(xiǎn)境地?坐在那個寶座上,注定要有所取舍,貴妃娘娘慈母之心,只怕更是怕您傷心。”齊昇心中升起陣陣悲涼,他想起母妃的話,“生在皇家,我兒要什么都可有,唯有情愛不可沉溺。萬不可對任何人動情至深,切記!”顧青見齊昇神色,便知他已被觸動,余的就留皇帝自個慢慢想通了。“臣想替姜太醫(yī)求情,若不是姜太醫(yī),皇上定然見到的是臣的尸骨?!?/br>“姜岐罷官,廷杖三十。姜家子弟永不入太醫(yī)院?!?/br>欺君之罪如此小懲,顧青喜出望外,忙替姜岐叩謝。顧青想替顏錚求情的話卻不知該如何說,才能不觸怒皇帝?;实蹌t神思不屬,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忽然伸手,撫向顧青面頰,目中有少見的哀傷,“朕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