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完好無缺無瑕似玉，削瘦且病入膏肓的身子，數(shù)不清的傷痕，從里到外，顧青整個人就是個破布娃娃。

顧青說的那些話，如同溫泉山莊時，是介意拿這個身子侍奉他吧，可他根本不在意。

若不是……他又怎會忍！

苦悶夾著心痛，齊昇欲望如潮水褪去，他跨出藥桶，估摸著時辰，披衣喚人進來更水。

千里外，大漠陽關(guān)，這不眠之夜，顏錚正與諸將飲酒。

第76章噩音

作者有話要說：　　注意，穩(wěn)住，往下看！

大漠沙如雪。

顏錚手搭涼棚，望向遠(yuǎn)處的陽關(guān)，仿佛一座孤城，立在瀚海之中。

他手里牽著個人，雙手被綁在身后，嘴上堵著塊破布。

顏錚成功冒充天地宗的人，與狄軍之人接上頭后，出其不意將人拿下。不想在其身上搜出了陽關(guān)守備圖，本想避開守將，悄悄回京的心思泡了湯。

此刻，他大咧咧拿著顧青給的信，手里牽人如同牽牲口，筆直向著陽關(guān)而去。

“報——有鎮(zhèn)撫司千戶大人閻錚求見，緊急軍務(wù)，捉到j(luò)ian細(xì)！”

陽關(guān)守將鐘通，看著眼前這位一身行商打扮的年輕人，有些不敢置信地拆開他遞過來的書信。

待到閱完了信，問完了話，鐘通才知這位鎮(zhèn)撫司新任千戶大人，神不知鬼不覺在他的轄地，不僅捉著了狄軍jian細(xì)，還搜出了守備圖。更妙的是，此人拿著遼王的親筆信，是自己人。

鐘通當(dāng)日就換了布防，第二日設(shè)宴款待，顏錚心知推不掉，與眾人喝至半酣。

散了席，鐘通問顏錚有沒有興致登樓一觀，他是儒將，雖不好上來就問顏錚家世，但兩人相談甚歡，由此推測閻千戶應(yīng)也是舊家出身，便欲與顏錚多些親近。

顏錚聞言愣了愣，點頭應(yīng)了下來。

兩人信步登上城樓，顏錚舊地重臨，從十二歲頭一次登上城墻，到無數(shù)不眠的巡防夜晚，從一次次的迎敵痛擊，到最后那一役，尸骨成山，困守孤城。

回憶似潮水洶涌撲來，仿佛城墻上每一個箭孔，每一劃刀劍之痕，都在提醒顏錚，袍澤已逝，獨留他游蕩人間。

時至今日，他終于不負(fù)背負(fù)的這些血仇，手握證據(jù)，劉朝宗與太子一黨叛國之事已被他查得水落石出，殘害他顏家滿門忠良，不惜以十五萬大軍做祭的事實，亦是鐵證如山。

鐘通見顏錚目有感懷，想起他能不驚動各方，僅憑一己之力捉住jian細(xì)，便料定他曾來過陽關(guān)，只怕還十分熟悉此地。

“明遠(yuǎn)，”酒桌上下來，兩人已熟得互換了表字，“你可是曾來過陽關(guān)？”

“年少時曾隨家人在此住過數(shù)年?！?/br>
鐘通見果然如此，便饒有興致地問起他都城與此地的不同，他自個出生北方望族，從未有機會去過京師，很是好奇那傳說中的奢華熱鬧。

顏錚看著夜沙如海，風(fēng)冷似刀，想了想道：“不會有這般烈酒熏rou，沙海孤月，亦不聞羌笛之聲。沒有千軍萬馬奔騰萬里，聽不見金戈交擊血戰(zhàn)男兒的嘶喊。

八月的京師金桂飄香，八月的大漠卻已飛雪。

京師有流水似的珍饈盛宴，有歌舞至天明的春蘭坊，有巍峨皇城貴人無數(shù)，更有殺人不見血的笑里藏刀?！?/br>
“看來京師也就適合去開開眼界，并不合我等武將長留。這哪里能比大漠沙原縱馬狂奔，見了誰一言不合就能快意恩仇。興致起了，便去引弓射雕，追狼獵狐，這才是逍遙自在。

不過明遠(yuǎn)，你年紀(jì)輕輕，又生得這般好樣貌，家中即便尚未娶妻，京師也有心上人叫你離不得吧?！?/br>
鐘通酒后很有心情調(diào)笑下年輕后生。

深藍近墨的天空忽有兩顆流星劃過，交剪出長長燕尾。顏錚剛要開口作答，只見遠(yuǎn)處沙丘連綿起伏，有一道海浪般的黑影橫貫其中，翻滾而來。

鐘通亦望見此景，兩人尚未動作，關(guān)樓上已響起警鐘，巡守小將飛身來報，“大將軍！敵襲！”

“好！等得就是他們！”

武將嗜血的一面頓時被喚醒，鐘通穿上親兵遞來的鎧甲，看向顏錚道：“明遠(yuǎn)請先在關(guān)內(nèi)稍待片刻，待我殺他們個落花流水，再來與你痛飲！”

不想顏錚隨手拿起關(guān)樓下堆著的備甲，穿到身上，又從碼放整齊的軍刀中挑出一柄，這才回頭道：“真趕上獵狐殺狼之時，正之便不準(zhǔn)備叫我了嗎？”

“哈哈！”鐘通猛力一拍顏錚胳膊，轉(zhuǎn)身對眾將道：“啟關(guān)。按今日部署，都給我出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城門自兩側(cè)緩緩啟開，剛露縫隙，鐘通躍馬奔出一線天，眼前浩瀚荒漠，任爾馳騁，顏錚緊跟鐘通之后，騎兵似箭鏃呈三角狀撕開大漠流沙，直向狄人軍隊殺去。

對方未料鐘通竟會出關(guān)迎戰(zhàn)，亦不再遮掩，五千精騎全速奔騰踏碎月華，赤狄王旗豎起飛揚，眼見雙方越來越近。

無數(shù)利箭向月升空，至極高處，陡然傳勢，密如黑雨落下。

飛馬無停，顏錚倒勾馬鞍，側(cè)身滑入奔馬腹部，躲過森凜箭雨。待翻身上馬，他長弓橫搭數(shù)支箭羽，如羿射九日，直向敵軍陣營而去。

眼見數(shù)人從馬上墜下，陽關(guān)守軍呼喝震天，大壯聲勢。

幾息間兩軍已對沖至跟前，短兵相接，廝殺聲徹天響地。

有敵將專向著顏錚攻來，異族面孔顯出猙獰本色，左右彎刀當(dāng)頭罩下。顏錚不慌不忙后仰旋身避過，他左手長刀格擋，右手自后背箭囊抽出鋼箭，利落前送，直插入敵人喉頭。

鮮血噴涌，他看也不看翻身下馬，開始近身rou搏……

大漠風(fēng)起，黃沙如波濤滾滾而過。

狄人未料到陽關(guān)守將有備而戰(zhàn)，且早換了巡守布置，狄人眼見不能取勝，就要退走。

鐘通大喝：“哪里走？！”

殺得眼紅的諸將打馬追去，窮寇末路，有狄將返身拼死拖延，好讓余者逃回大漠深處。

顏錚鎧甲染血，舉刀迎上，忽然他心口劇痛，猶被巨獸撕裂，不由眼前漆黑，差點落下馬來。

狄人彎刀呼嘯而至，幸有鐘通在旁格擋了這一下，顏錚喘息殺上，結(jié)果了危機。

戰(zhàn)場上只剩幾條喪家之犬，鐘通揮手停止追擊。他打馬靠到顏錚身旁，見他月下面色慘白，額上滲出密密冷汗。

“明遠(yuǎn)，你中箭了？”

那心痛來的突然，去的也毫無蹤跡，轉(zhuǎn)眼竟好似從未發(fā)生過。顏錚搖搖頭，默然不知如何作答。

他下意識回看關(guān)內(nèi)，此前經(jīng)左靳之手，收到大人入京報平安的消息，他今日亦剛剛回了捉獲jian細(xì)的喜報。

太子約莫要準(zhǔn)備奪宮，京里有這么多人，大人應(yīng)該無事吧。

兩日后，顏錚正要辭別陽關(guān)諸將，有斥候來報，赤狄王集結(jié)各部，不知為何突然來襲。

時值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