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龍逆著風(fēng)大步越過沙灘，身后是桅桿高聳，巍如山岳的戰(zhàn)船。

有一霎，顧青心生鷹翔天空，魚躍大海之情。

宗靖龍只見那雙鳳目望著他迸出異彩，心中再難抑歡喜。

“長卿，你來了?！?/br>
顧青朗笑，能與萬石船主這等霸主同游海上，是何等暢快之事。

兩人同登福船，往碧海深處行去。

船上除了盧皓和陳虬虎，還有張彪，吳英，李勝等一眾八人，皆是曾結(jié)彩犧牲，擺過條案，序過齒的異姓兄弟。

待到眾人入艙，分出座次，顧青方知陳虬虎坐第二把交椅，盧皓緊隨其后，排在第三。

這便是雙方正式引薦過，開始由顧青將朝廷招安的優(yōu)撫之處與眾人分說。亦有那少數(shù)幾個聽不懂官話的，一旁有從人小聲解說著。

顧青才堪堪將大道理說了一半，還沒來得及說具體條件，忽地甲板上傳來尖哨之聲，在座之人不少變了臉色。

陳虬虎頭一個躥出艙房，盧皓好身手，緊跟其后。宗靖龍起身護(hù)住顧青，沉聲道：“是紅毛子?！?/br>
顧青隨眾人趕至甲板，只見天邊有幾個黑點，正朝他們駛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收到了五位小天使的鼓勵，對我非常寶貴，感謝你們。

第44章分兵

顧青見眾人皆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便知情況不妙。

甲板上，早就躍出艙門的幾位舶主，正不約而同舉著黃澄澄的細(xì)長筒子瞄向夷船。

宗靖龍站在顧青身側(cè)，亦從腰間摸出一只來，“咔撻”熟練拉開，瞇著眼朝紅毛子的方向望去。

不過片刻，他面色凝重，轉(zhuǎn)手將長筒遞給顧青，“這是遠(yuǎn)鏡，可觀敵情?！?/br>
顧青望了望遞到手中的單筒望遠(yuǎn)鏡，筒身刻有防滑斜紋，拉伸處被磨得锃亮。

無暇新奇這玩意兒，顧青湊上前去查看，圓筒里清晰可見六艘戰(zhàn)船排成一線，正往自己所在的方向駛來。

忽然身后傳來“嘩！嘩！嘩！”的裂帛聲。

顧青回頭，蔽天遮日的巨幅主帆，隨著十來個榜人奮力蹬身，節(jié)節(jié)高攀。

帆至桿頂時，啪的一聲猶如炮響，主帆似饕餮鼓肚，瞬間飽脹至整個帆面，船身猛地向前沖去。

福船擊在海浪上，整根龍骨都在低顫，巨大的慣性將顧青顛撲出去，宗靖龍眼疾手快，伸出長臂將人撈在懷里。

“長卿，事有突變。這福船不過勝在雄大，若論其速，滿帆也快不過夷船，敵眾我寡，你先行離開?！?/br>
顧青早就聽聞紅毛子船堅炮利，不僅與大啟水師時有作戰(zhàn)，亦常與宗靖龍的船隊爭奪商道，如今敵六我一，實在不容樂觀。

宗靖龍已轉(zhuǎn)向圍上來的幾位弟兄道：“我留在船上應(yīng)敵，你們四散離開。虬虎往石礁領(lǐng)船來救，你我在雙龍灣匯合。”

眾人一聽雙龍灣，面色皆有所變。

陳虬虎先道：“東官先走，我留下，另派人來接應(yīng)?！?/br>
張彪等亦搶著表示，愿前往石礁搬船，接應(yīng)陳虬虎。

吳英則急道：“石礁雖近，只有十來尾開浪船，抵得什么用？我昨日派了兩艘哨船往西礁去，待我去尋來，與你們雙龍灣聚頭?！?/br>
時間分秒必爭，宗靖龍大手一揮，止了眾人爭吵之勢。

他目如雄鷹，周身斂起攝人氣勢。

“部眾聽令！”

眾人一凜，俯首聽令。

“著陳虬虎即刻前往石礁遣船至雙龍灣會合，吳英至西礁尋船來救，余眾速散！

盧皓！你護(hù)送顧大人返回岸上，若有差池，絕不輕饒！”

唯有盧皓聽得這等命令，當(dāng)即跳起。

“東官，要送叫陳虬虎去！人不是他接來的嗎？我知你近日有了別樣心思，看我不順。是！我是不贊成就撫。你不愿我留下來也就罷了，還要我送他上岸？實在是欺人太甚！”

“盧皓！你胡言亂語什么？我只問你，聽不聽令！”

宗靖龍面沉似水，盧皓氣怒攻心，直從牙縫里蹦出一個“好！”。

顧青轉(zhuǎn)身乖乖跟了盧皓上船，開浪船四漿齊劃，轉(zhuǎn)眼離了主道。

盧皓氣之不過，船劃出許久，忽地掄起拳頭砸在船舷，碎木嵌進(jìn)手背，他渾然不覺。

他仍不解氣，抬頭盯著顧青，雙目嗜血道：“若不是你是個官兒，我真想現(xiàn)下就把你扔到海里，回頭好去救東官?！?/br>
顧青迎上那目光，不慌不躁，“若我是你，就不會辜負(fù)東官拳拳情意?！?/br>
盧皓一愣，“你說什么？”

“你明知陳虬虎也能送我上岸，為何東官不讓你與他對換？若換作是你，是會讓東官借護(hù)送之名平安上岸，還是會讓他帶著不足的人馬前去助你死戰(zhàn)？”

盧皓聞言，頓時像抽了氣的皮球，軟在船側(cè)，他雙目緊閉，口中低喃，“東官……”

開浪船全速駛往岸邊，風(fēng)浪濺濕了船上眾人，顧青扒緊船舷好穩(wěn)住身體，腦中卻已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

因拼了全力，這船比來時竟又快了不少，不過半個時辰已到岸上。盧皓當(dāng)即拋下顧青，恨不得插翅飛回去。

董濤閑閑地等在岸邊，鋪頭里飲著茶聽書，顏姚剛好前來送飯，原要順道購些女子的用物回去。

兩人便見了突然返回的顧青，忙立起身來相迎。

董濤先道：“大人，怎得這就談完了？可還順利？”

顏姚則問：“大人可吃過了？”

顧青哪里有空與他們細(xì)說，轉(zhuǎn)身先尋了個漁夫問道：“這位老人家，可知快船往雙龍灣需時多久？”

漁家誠惶誠恐，忙行禮回道：“啟稟大人，不遠(yuǎn)，一炷香的功夫。只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顧青顧不得細(xì)想漁家話里意思，只覺大喜過望，雙龍灣竟是近海。

顧青眸子亮起，“走，這就去水師衙門?！?/br>
另兩個雖是一肚子狐疑，卻也立即跟著顧青往水師衙門跑。

閩州水師衙門就駐在岸邊，不過抬腿就到。可惜這到得門前容易，能否入得了門就要兩說。

顧青身上雖有印信，卻無拜帖。果然董濤上前通報后，門里便沒了聲。

水師衙門名義上受總督號令，實則自有兵部管著，顧青這個監(jiān)察御史向來與兵部無半點瓜葛，更勿論他新到地頭，與地方上的軍中將領(lǐng)連照面都沒打過。

冶城府水師衙門的指揮僉事與他本就平級，顧青說是急事，總兵頭子就會立時三刻買他賬不成。

武官不同文官，是連場面上都懶得妝點，何況如此做派，文武不同道，才更能安上頭人的心。

只顧青此時是性命攸關(guān)火燒眉毛的事，半刻也等不得。

他朝董濤喝了聲：“闖！”抬腿就往里走。顧青就不信他打進(jìn)門去，里頭的人還能裝孫子不出來。

董濤去歲沒人撐腰都敢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