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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他人的滋味,一時之間竟不知從何處下手。躊躇了一小會兒,他隱約回憶起當(dāng)初在宮中時,宮人們是如何做的。想了想,便站起身來,去河中取水。以自己的衣袍為容器,取了水來架在火堆上面炙烤,勉強(qiáng)算是燒了點干凈的水。然后穆崇玉又撕爛自己棉袍上的布絮,沾了水清洗干凈,小心翼翼地湊近薛景泓的傷口。他的動作很笨拙,可又極為認(rèn)真。認(rèn)真到他緊攥的手心都不由得浸出了一層薄汗。就仿佛他面前躺著的這人不是他的仇敵,而是他的摯友。腰腹和手心的傷口勉強(qiáng)被清理干凈,穆崇玉苦笑著松了一口氣。然而薛景泓的身體卻仍然冰涼。穆崇玉咬了咬牙,他索性將薛景泓身上沾濕的衣袍全都褪下,又急急忙忙地將自己烤干的衣物緊緊地裹在他的身上,如此來來回回。蓋在他身上的衣物冷了便架在火邊炙烤,然后給他換上剛暖熱的其他衣物。這樣反復(fù)了多次以后,薛景泓的身體終于存下了點溫暖的熱氣。早晨的朝陽也在此時沖破了云霞,露出了一張紅彤彤的臉。整個大地開始回暖。薛景泓是被身體旁的熱度熏醒的。他朦朧地睜開眼,余光便瞥到身側(cè)艷紅的火光,再一轉(zhuǎn)過視線,竟看到了與他近在咫尺的穆崇玉。穆崇玉僅著一件白色里衣,就坐在他的身旁。他的手撐在腮側(cè),似在閉目休息。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有橘紅色的晨光灑過來,柔柔地?fù)徇^穆崇玉的側(cè)臉。薛景泓動了動身子,這才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厚厚的幾層衣袍。他們明明是從水中上岸,可這衣袍卻干燥溫暖,熱意融融。很舒適。薛景泓不禁心中一暖。恰在這時,穆崇玉好似察覺到了他的動作,不期然睜開了雙眸,急切地望過來。那里面竟有一瞬的驚喜閃過。緊接著,薛景泓便聽到了仿佛久違的,穆崇玉那般清澈溫潤的嗓音:“陛下,你醒了?”“可有不適?”薛景泓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見一只修長白皙的手伸了過來,輕輕地握住了他蓋在衣袍下的左手。柔軟微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緊接著是指腹,再然后是整個掌心。薛景泓只覺得仿佛陷入到一團(tuán)流云之中,又仿佛被最輕柔的棉花包裹,讓他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一動不敢動,生怕這流云飛走。可惜只過了片刻,穆崇玉就抽出了手。薛景泓一下從云端摔到了地上。“體溫正常了許多?!蹦鲁缬裣袷欠潘闪讼聛恚p嘆道。隨即,他唇角邊展開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薛景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眼神里有迷戀,懷念,更有些微的不可置信。直到穆崇玉似乎問了他什么,一連好幾遍,薛景泓才后知后覺地回過神來。卻是問而不答,反倒也忍不住地?fù)P起了嘴角:“崇玉,你救了我?!?/br>“你不忍心不管我,對么?”薛景泓輕輕地道,期待地看過去。他在水中拼盡全力地托了一把穆崇玉之后,就再沒多余的力氣。本以為這條命便自此葬送在這滔滔河水之中了,可若能讓穆崇玉活著,他也無憾。上一世他害得崇玉幾經(jīng)飄零,凄苦離去,這一世他心甘情愿將命還給他。卻沒想到,他竟還活著,而且是崇玉救了他。穆崇玉微怔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別開了臉,道:“是陛下福澤深厚,有上天庇佑。我并沒有做什么?!闭f完他又轉(zhuǎn)過來,正色道:“反倒是陛下,多次對崇玉舍身相救,此等恩情義氣,倒叫崇玉無以為報。”薛景泓連忙想說,自己并不要半點回報,可穆崇玉已經(jīng)站起身來,竟對著他行了一個大禮。雖然鄭重,卻也疏離。薛景泓沉默下來,半晌才低聲道:“崇玉,你信了我么?當(dāng)年之事,確非我本意,我也并不想看到百姓生靈涂炭的景象。無論是北渝還是南燕,都……”他沒有說完,因為他看到穆崇玉緩緩搖了搖頭。對于穆崇玉來說,現(xiàn)在再來辯白這個,根本毫無意義。他出言打斷了他:“陛下,我們已在此處逗留過久,若再待下去,恐怕不好。不知陛下身體如何?能站得起來嗎?陛下的傷也須找大夫及時看診才是?!?/br>說著,穆崇玉彎下身來,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薛景泓的眼前。薛景泓的目光不由得被牽引。他在心內(nèi)輕嘆了口氣,試著動了動自己的身體。崇玉不愿提起,他能理解,卻不免有些失落。心底那深切的懊悔也不由得更深重了幾分。他伸出左手握住了穆崇玉的手,右肘撐地?fù)u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腰腹和右手的傷痛登時被喚醒一般,鉆心的疼,叫他冷汗一冒,差點摔了回去。穆崇玉卻及時地靠過來,一把扶住了薛景泓的肩膀。“多謝?!毖般鴼獾?。呼吸間卻聞到了近在咫尺的穆崇玉的氣息。沒了層層衣袍的包裹,薛景泓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穆崇玉身上傳來的溫度。那溫度并不十分炙熱,甚至還隔了一層里衣,可是卻燙得薛景泓氣息都有些紊亂。他慌亂地移開了目光,忍住不去看自己身側(cè)穆崇玉纖白的脖頸。然而下一刻,穆崇玉便彎下了腰去。原來他是去撿滑落在地的衣袍。他隨便把那有些襤褸的外袍裹在身上,又替薛景泓披上外袍,然后滅了那堆爐火,才扶著他艱難向前走去。薛景泓這才注意到穆崇玉的外袍不知怎地,變得破破爛爛的,布絮從里面抽出,一縷一縷的。平日總是一絲不亂的發(fā)髻也散開了,如墨烏發(fā)披在背上,更有幾綹碎發(fā)搭在額前,被風(fēng)吹拂著,飄到那白皙的耳廓后。薛景泓不由得有些心疼。他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穆崇玉。無論是當(dāng)年在南燕的驚鴻一瞥,還是后來在北渝的朝夕相伴,穆崇玉在人前從來都注重儀表,真的恍若天邊讓人瞻仰的明月,不見一絲瑕疵。乃至到后來,病中的穆崇玉,雖然脆弱,可也不似這般。這般狼狽,卻又這般叫他心動。大概只有自己,只有今日,才能見到如此模樣的崇玉吧。薛景泓突然為自己的竊喜感到內(nèi)疚,一會兒又為他的崇玉感到心疼,一會兒又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悲哀。心里仿佛夾雜在烈火和寒冰之中,叫他煎熬無比。穆崇玉卻對此一無所察。他眉頭緊鎖,為前路感到為難。他隱約地知道,自己和薛景泓應(yīng)該是順流而下漂了很久,到達(dá)此地??蓞s無法探知到底身在何處,眼下又是一片望不到頭的叢林,一時之間真不知該往何處去。他瞥了一眼身側(cè)面色蒼白的薛景泓,沉吟許久,只得先把其他打算放在一旁,決定要先找到市鎮(zhèn)人家,為薛景泓醫(yī)治好劍傷才是。作者有話要說: 小攻越來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