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給資質(zhì)不好的女弟子，在江湖上沒什么名氣。如果再稍微修改一下招式，真有點像傳說中的血竹?！?/br>
孫呈秀一僵，臉色有點發(fā)白：“所以徐飚可能已經(jīng)殺了十年的人？”

如果徐飚頂著“燕山派徐大俠”的威名行走江湖，卻暗中殺了十多年人，那實在是太可怕了……也許他手下很多亡魂，都死于對燕山派的信任。

方橫左手狠狠攥住床板邊緣，雖然重傷力弱，依然將木板抓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秦頌風(fēng)急忙掰開他的手：“方兄！別動怒?！?/br>
方橫深吸幾口氣，勉強將怒火壓下。

秦頌風(fēng)沉吟良久，最終搖頭：“殺手血竹成名還不到十年，十年前，徐飚早就是個功成名就的刀客了，為什么好人不當(dāng)，非要去當(dāng)個殺手？”

自古以來，殺手之流一生見不得光，而且難以善終，為世人所不取。一個人淪為殺手必有緣故，或是身世不幸，或是急需用錢，或是遭人脅迫，或是天性殘忍。徐飚這種出師名門、年少成名、一生順?biāo)斓娜?，實在沒必要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拿錢殺人。

當(dāng)然，無論徐飚是不是血竹，現(xiàn)在的第一要務(wù)都是抓住他問個明白。但如何讓徐飚自己露出破綻？眾人討論幾日，并無良法。

近日潘子云并未再表現(xiàn)出自殺的意思，在他反復(fù)保證之下，季秦二人終于不再對他嚴(yán)加看管。誰知這天，他去一趟英雄鎮(zhèn)便帶回來一個驚人的消息——徐飚最近四處尋找方橫下落，已經(jīng)到了英雄鎮(zhèn)。

季舒流道：“我忽然有個主意?！?/br>
☆、入局

<一>

冬天的永平府，風(fēng)景和平時大為不同。白皚皚的積雪如同鉛粉，掩蓋住一切瑕疵，令尋常的景致不再尋常。最新下的一場雪掛在光禿禿的樹枝上，黑白相映，有一種奇異的美。

徐飚就在英雄鎮(zhèn)外的雪地上遇見了孫呈秀。他習(xí)慣于獨自行動，此刻并無燕山派弟子跟隨在他身邊。

孫呈秀見到了他，目露驚喜之色，抱拳道：“徐兄，方橫有消息沒有？”

徐飚四十多歲，人處中年，身材高瘦，一綹長須飄然頜下，面帶風(fēng)霜之色，舉手投足間有一股沉穩(wěn)可信的氣度。他面含憂色，沉重地?fù)u了搖頭。

孫呈秀頓了片刻，又問：“傳說元掌門是被蘇驂龍座下布霧郎君……殺害，是真的嗎？”

徐飚面露悲痛不忍之色，點了點頭。

“我有個偶然的發(fā)現(xiàn)?！睂O呈秀仰頭看著他道，“多日之前，這附近有一家獵戶撿到了一個重傷的人，因為傷勢過重，不敢挪動，將他養(yǎng)在山間一個木屋里，那人身體底子甚好，據(jù)說昨天已經(jīng)清醒過來，因為傷勢沉重，尚未離開?！?/br>
“此人有何特別之處？”

“他隨身的包裹里有許多鐵鉤、鐵針，像是傳說中布霧郎君之物?？此昙o(jì)，很可能就是布霧郎君本人?！睂O呈秀說著，從懷中取出幾根鐵鉤。

徐飚震驚道：“他可知道你已經(jīng)察覺此事？”

“不知。這些天總是下雪，獵戶早就不想留在山中，我找了個信得過的江湖朋友，假稱是那人的外甥，勸走了獵戶，又迷倒了那人在旁邊監(jiān)視?，F(xiàn)在獵戶已經(jīng)去鎮(zhèn)上過冬了，一時不會回來，你想逼問還是套話都毫無障礙?！?/br>
徐飚急忙點頭：“好，帶我過去?！?/br>
孫呈秀于是在他身旁帶路疾行，邊走邊道：“明明是蘇驂龍殺人，江湖上卻有謠言針對蕭玖，甚至有人去找她的麻煩，豈有此理？阿玖只是脾氣有點孤僻，她對元掌門一向是很尊敬的。這次她本想去元掌門墳前祭奠，卻因為質(zhì)疑的人太多，不敢成行?！?/br>
人人都知道蕭玖性情孤僻，唯獨和孫呈秀投緣，二人時常一起出現(xiàn)。徐飚隨口安撫道：“師父生前對蕭女俠的劍法十分尊敬，我信得過蕭女俠人品，此事燕山派一定努力澄清。”

交談間，一個孤零零的獵戶木屋出現(xiàn)在前方的半山腰，煙囪里冒著淡淡的煙，應(yīng)是燒著干柴取暖。

孫呈秀把徐飚帶上去，推開門，只見木屋里的床上躺著一個滿臉亂須的男子，身蓋厚被，雙目緊閉，形容枯槁，不知受了多重的傷，一張臉扭曲無比，一看就是易容多日不曾修飾之故，那易容果然有幾分蘇門之風(fēng)。屋里遠(yuǎn)遠(yuǎn)坐著一個秀氣的錦衣少年，少年看見孫呈秀急忙站起來，緊張地問了句好。

這少年很像個只練過粗淺武功，做著少俠夢出來胡亂混江湖的富家子弟——徐飚并沒見過季舒流的臉，稍作修飾就能掩蓋。

孫呈秀扯一下季舒流的袖子，直接將他拽出門外，季舒流被冷風(fēng)一激，越發(fā)縮著脖子不語，更顯青澀稚嫩、嬌生慣養(yǎng)，一看便不足為慮。

季舒流小聲道：“剛才他好像半夢半醒說出一句胡話，他說，方橫……方大俠還沒死，又說了一個‘在’字，卻沒說在哪，就又睡倒過去。”

孫呈秀的眼睛亮了，隨后又漸漸黯然，小聲道：“可方橫一直沒出現(xiàn)，即使不死，也是重傷。此人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數(shù)日，天氣又冷……”她無意識地咬了一下嘴唇，“徐兄，逼供套話我都不懂，就不在這添亂了。聽說尺素門秦二哥最近也在桃花鎮(zhèn)，我下山去找他一起過來幫忙吧。

她拉著那“富家子弟”的衣袖便要施展輕功下山，背對著徐飚。

——徐飚與蘇門勾結(jié)的事是方橫親歷，確鑿無疑。方橫被暗算時已經(jīng)看見了徐飚，徐飚自然絕不能讓他被孫呈秀發(fā)現(xiàn)。

此時此刻，如果徐飚想要將自己摘干凈，就該趁機(jī)設(shè)法讓“布霧郎君”再也說不出話；如果想救布霧郎君，則很可能當(dāng)場殺死孫呈秀滅口。畢竟，一個刀法不錯的年輕姑娘，和一個懵懂生澀的“富家子弟”，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對殺手血竹而言，全身都是破綻。

徐飚終究選擇了后者。

他的刀好好地躺在鞘里、背在身后，一把纖細(xì)得像女人專用的劍卻從袖子里滑出來，他瀟灑地一個錯步，纖細(xì)的劍化為一道雪亮的直線，刺向?qū)O呈秀后心。

孫呈秀的刀和季舒流的劍同時出鞘，背后偽裝成布霧郎君的潘子云抹了一把臉，攥緊短刀，像個炮彈一般從床上彈射出來，跳出門外，也直取徐飚后心。

他們正好站在半山的險道之上，徐飚猛地往側(cè)邊一躍，跳下了險峻的山崖，施展輕功，不住抓著崖側(cè)巖石往下溜去，身法居然依舊風(fēng)度翩翩。

潘子云仗著瘦小靈便追逐而下，季舒流和孫呈秀輕功都不算高，拔腿順著山路往下狂奔。

沿著陡峭的山壁直接滑下十分危險。正值嚴(yán)冬，山石上凝冰積雪，何況徐飚上來的時候并未留意觀察，很難選擇一條合適的道路?？呻m然險，卻足夠快，當(dāng)他雙腳落地的時候，季舒流和孫呈秀尚且遙遠(yuǎn)，只有潘子云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