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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人比這些小偷、報童和流浪兒更消息靈通了,哪怕再謹慎小心的陰謀家,也很少會提防穿梭在馬車和行人之間的這些孩童。 “杰克這么機靈,還經常道出亂竄,就讓他去朗恩博士的實驗室附近轉轉,”伯莎說,“你可以給他幾個便士,讓他買點零嘴去和周圍的孩子打好關系。” 不用伯莎多說,混跡街頭多年的托馬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找朗恩博士的麻煩,就是為康納·泰晤士報仇,托馬斯求之不得呢。 “我知道了,夫人,”青年凝重點頭,“我會讓雅各布和杰克一起,這樣也好盯著他?!?/br> “好。” 伯莎一勾嘴角:“還得多麻煩你,托馬斯。” 青年笑出聲,抬手戴上紳士帽,黑色帽檐之下一雙藍眼熠熠生輝:“哪兒的話,夫人。若是無事,我這就和工人去商量翻修酒吧的事情去,請你放心。” 對于交代給托馬斯的事情,伯莎自然放心。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交給別人做的。 她簡單地叮囑了工頭幾句,而后乘坐馬車回到白馬酒店。 伯莎回去的時候天色已晚,然而簡·愛小姐依然沒從私人女校歸來——今晚是夜校第一天開課,對費雪夫人,對簡·愛小姐來說都意義重大。 待到伯莎用過晚餐,簡才乘坐費雪夫人家的馬車遲遲歸來。 她進門時憂心忡忡,看起來滿腹心思。這讓伯莎很是意外:“怎么,不順利嗎?別是女工們欺負你了吧?” “什么?不。” 簡猛然從沉思中回神,急忙搖頭:“不是的,今夜的課程很順利?!?/br> 按道理來講,應該是如此的。伯莎深諳簡的性格,她不卑不亢、謙虛有禮,還有著不怎么幸福的童年,不論從性格,還是從閱歷上,她都應該能理解女工們的處境才對。加上她性格不錯,第一堂課,就算再怎么出意外,也不應該惹出麻煩才對。 只是看她這幅眉頭微擰的模樣,分明是發(fā)生了一些事情。 “坐下慢慢說?!辈疽?。 “嗯。” 簡緩緩落座,接過格萊思遞來的熱茶,而后才整理好思緒,輕聲開口:“第一次的課程內容并不多,不過是同女工們相互認識一下,而后介紹準備好的課程。真正的知識內容不過是剛剛開端,費雪夫人還是建議我和她們先打好關系?!?/br> “那你做到了嗎?” “事實上,”簡回答,“我覺得做到了?!?/br> 說完,她蒼白的面孔浮現(xiàn)出幾分由衷的笑意。 “她們都很喜歡我。” “那不是很好嗎,”伯莎也跟著勾了勾嘴角,“你又在擔心什么?” “她們很喜歡我,將我視為了自己人,”簡猶豫片刻,還是認真回答了伯莎的問題,“今夜的課程結束后,她們邀請我……去參加費雪夫人的公開宣講?!?/br> “宣講?” “就在她們的印刷廠附近,是關于婦女投票權的宣講?!?/br> “……” “我不知道該不該去。” 對于一名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女人來說,這還用問嗎?若是伯莎受邀,她肯定要去看看的。 但她也明白簡·愛小姐為什么會猶豫——想想看之前內政大臣的聚會上,諸位紳士是如何嘲笑費雪夫人的吧。 在這個年代,女人為了自己的權力利益奔走呼喊,幾乎是和偷情、夜游一樣,可以稱之為“不體面”。 想必此時的簡一定很糾結:身為女性,她當然想去參加宣講;但她區(qū)區(qū)一名女性教師,如今所得的一切都建筑在“體面”之上。若是沒了這份體面,她該怎么辦? 伯莎端詳面前的年輕姑娘許久。 “好啊?!?/br> 她看似隨意地開口:“我還挺感興趣的,之前從未見過什么‘宣講’呢,不如你陪我一起?” 簡·愛小姐的雙眼猛然亮了起來。 第30章 閣樓上的瘋女人30 第二天。 伯莎和簡起了個大早, 來到幾位夜校學生所在的印刷廠附近。 這不僅是簡·愛小姐第一次見到倫敦的工廠, 更是伯莎第一次見到十九世紀的工廠。 站在工廠之外是看不到內部是什么模樣的, 然而街道上走著的、蹲著的,還有三三兩兩在外愜意休息的, 都是與她們穿著打扮、行為習慣截然不同的工人。 哪怕伯莎和簡不過是站在街道對面遙遙看著,兩位衣著得體的女士在工廠附近徘徊,也仍然格外的顯眼。特別是伯莎, 今日她穿著一身亮藍色長裙,在灰蒙蒙的街道和樸素的路人之間,感覺就像是誤入獸群的孔雀, 換回來了不少視線。 伯莎當然是不在乎的,但旁人好奇的目光讓簡有些局促。 好在她們也不是整條街道上最為招搖的存在。 時值印刷廠下班, 封閉的大門中陸陸續(xù)續(xù)走出來不少工人, 有男有女, 也有看上去遠還未成年的孩童。他們走到廠門口,就會看到站在高處的艾米麗·費雪夫人。 費雪夫人腳下踩著簡陋的板車, 這就是她身為“政治活動家”宣講的舞臺了。在板車下面, 一個瘦骨嶙峋的年輕姑娘正在往行人手中塞傳單,大概是費雪夫人臨時雇用來的。 “女士們、我的同胞們!” 平心而論, 費雪夫人并不是一位強壯有力的女士, 相反地, cao辦學校、籌募資金的她看上去文雅端莊,個子也不高,身材纖細的夫人站在板車上搖搖晃晃, 看得伯莎都為她擔憂。 但她一開口,卻是中氣十足、言語有力,一句開場就足以讓當過記者的伯莎明白:費雪夫人在私下,絕對花費了大量時間去練習演講能力。 “今日我前來不為別的,只是想先來問問,為何身為女人,工時比男人長、拿到手的薪水卻要比男人少?” 她的話題直接關聯(lián)女工們的現(xiàn)實生活,這使得不少下班的女工停了下來。 “我們起得比男人早,要為丈夫燒水做飯,要為孩子洗臉穿衣;我們歸家比男人晚,卻還要為家庭縫縫補補,照顧所有人的飲食起居。在家中我們女人忙碌不停,在工廠中我們干著與男人同樣的活,付出這么多,可他們卻說,我們女人是受男人庇護?!?/br> “——應該是他們受我們庇護才對,沒了我,我丈夫連褲子都找不著!”駐足的女工擠兌道,這換來了工人們的哄笑聲。 “說得對!” 費雪夫人不僅僅是宣講,她甚至反應迅速,和臺下的呼喊有所互動。 纖細的女士接下了女工的調笑:“我的丈夫還是議員呢,沒了我,他連怎么給孩子喂奶都不知道。就這樣,難道一個家庭中,擔任頂梁柱的,不應該是女人嗎?” “這話我可愛聽!” “我覺得說的沒錯,憑什么就男人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