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
變成了父皇的,一會變成了宋澤儀的。“我是怕死,因為我本來是該死的……”少年縮起肩膀,“是阿姊保下的我?!?/br>宋明晏這輩子都忘不了長劍橫在脖子上冰涼的觸感。自己的jiejie絕望地跪在黃袍男人的腳邊,死死揪住那片下擺的團龍云海喊道:“我會遵旨去和親,懇求陛下放了允央,也放了晏兒吧!”可笑,難道沒有你,宋澤儀就逼不了你jiejie和親了嗎?“我不能這樣忘恩負義……”宋明晏用力捂住頭,已經(jīng)帶了哭聲,“……她只救下了我,我如果走了……”想想盧允央,想想你母妃,你的哥哥們。那個聲音輕蔑地笑了。她誰也救不了,你也是,誰也救不了。“——住口!”宋明晏大喝出聲,整個人總算從迷霧中掙脫出來。身體一陣疲憊脫力,仿佛是經(jīng)歷了一場艱難rou搏。他甩了甩頭,擺脫那股暈眩感后,猛力一拽韁繩,核桃的前蹄高高揚起,重新往東方奔去。“沒看到哲勒?!奔t毛目力最好,他巡望了一圈之后視線落在了大車上,“東州公主就在那里面是吧?”“是。”紅毛目光里有些好奇,可惜只能看到蓋著布料的車板,他小聲念叨,“不知道公主長得有多好看?”一旁的光頭拍了一把紅毛的后頸:“我要把你這話告訴瑪朵娜。”紅毛連忙告饒:“她們家好不容易接受了我家的羊羔和面粉,你可別搗亂?!?/br>“婚期定了?”“嗯,下個月初。”紅毛臉上洋溢著歡愉和滿足。“好小子,可以啊?!惫忸^大笑。首領一直沉默著,他見自己的隊伍和圖戎騎兵始終僵持不下,頗不耐煩的皺起了眉。抬手啜了口銀壺里的酒。“沒想到只有一隊人還能防得這么牢,我當他們只會沖鋒呢。圖戎未來的金帳武士果然訓練有素,哲勒在這方面可比他老子穆泰里厲害多了?!惫忸^感嘆,“不是我說,對這個人,你最好早點動手?!?/br>男人嗤笑一聲,沒接話。又過了一刻鐘,負責瞭望的紅毛陡然直起身子:“那是不是哲勒?北漠里能跑得這么快的馬可沒幾匹。”“當年有人出三十個金錙要買白電,結果被哲勒丟進硫磺泉淹個半死。那可是他的親兒子吶!”光頭綁緊面罩,將氈帽扣在頭頂。“我去了。”首領點頭,“你自己小心?!?/br>“只要您別把哨子丟了?!惫忸^笑笑,打馬離開。“那個老胖子不是說,哲勒還帶著個孩子嗎?”光頭剛走,紅毛突然想起來這事。首領嘖了一聲:“估計跑了?!?/br>“要我去追么?”紅毛也拉起了面罩,“您別忘了,離這不遠還有一只鬣狗,那狗脖子上就套了一根繩子,只繞在哲勒的腕子上。”“如果攔不下就算了,免得鬣狗認出你?!笔最I叮囑。紅毛嘿嘿笑了兩聲,上馬往相反方向而去。只剩男人掩在巨石之后,冷著臉又咽下了一口酒。7這一帶氣候爛極,常常上個時辰還日頭高懸,下一刻就刮起了凜風。此時太陽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宋明晏哈了口氣,努力在荒漠里辨認方向。他算算腳程應該是有三十里了,但并未看見哲勒所說的土城。邊境之地荒涼,尤其姜州這一帶,根本就沒有出城獨行的人,若有經(jīng)過,便是大批的商隊或是小股馬賊。然而宋明晏并不知道這些,所以當他聽見身后傳來馬蹄聲時,第一反應是駐馬轉頭,想叫住來人問路。紅毛見獵物不逃反而回頭,也是一驚,立刻拔刀出鞘。小孩離他僅數(shù)十丈,紅毛舔舔下唇,他幾乎可以想象出男孩被劃破喉嚨時的驚恐面容——只用這一刀,他就可以回去跟頭兒交差。此時再反應不過來就是傻子了,宋明晏在瞧見刀光的剎那間倒吸一口氣,猛扯韁繩,核桃嘶鳴,瞬間拉開了數(shù)丈距離。紅毛大笑出聲,北漠之中白電只有一匹,還沒有除它之外他追不上的馬。宋明晏伏低了身體,背腹近乎于地面平行,人踩著腳蹬稍稍站起——洪正濤將軍和北蠻交戰(zhàn)三十年,他教過的,總不會錯。短刀早已握在手中,分量沈甸甸的。少年咬緊牙關,努力把眼淚給憋回去。荒原上雪沫和塵沙齊飛,漸漸越拉越近,塵霧融成了一股,少年幾乎能聽到不足三尺里那匹黑馬的口涎吐息聲。宋明晏神色一凜,身體驟然往左側傾仰,整個人重心只掛在攥住的韁繩的左手上,幾乎同時,對方的刀已經(jīng)遞了過來,宋明晏抬手去擋,力道震得他胳膊一軟,刀刃摩擦帶出一道細碎火光,聲音尖銳得牙齒發(fā)酸。“這刀可是哲勒的寶貝,他倒舍得給個羊羔子拿著!”紅毛有些忿忿念道,他已越過宋明晏兩個身位,轉眼便調整姿勢再次相向沖來。交錯的瞬間,紅毛的刀卻是劈在了核桃的脖頸,原本溫順的母馬疼痛之下幾乎要將宋明晏甩出去。與此同時少年毫不猶豫地松開韁繩,一把撲過去扯住了紅毛舉刀的胳膊,整個人死死掛在了紅毛身上,竟是發(fā)狠要將他一并拽下。“你……!”紅毛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手,一時重心不穩(wěn),兩人都往地面栽去。宋明晏摔得眼前一黑,但還是下意識往旁邊滾了一滾權作緩沖,然后迅速爬了起來。右肩劇痛,好在刀還緊攥在手上。紅毛的刀卻脫手了,少年見他爬起想撿,一個箭步?jīng)_過去踢開了馬刀,人一頭撞在了紅毛身上,兩人再次滾到地上扭成一團,也就在這一剎,宋明晏手中的狼頭刀用力捅了進去。紅毛慘叫,一腳狠狠蹬了過來,力道幾乎要將人踹飛出去,宋明晏硬吃下這一腳,氣血震蕩得他喉頭一腥,刀卻又深一寸。青年爆發(fā)出一串北漠臟話,拳腳如雨點狠狠落下,宋明晏被轟炸得耳朵里嗡嗡直響,什么也聽不清。他個頭小,反而像牛皮糖一般撕扯不掉,任由紅毛如何踹打,宋明晏始終將刀越扎越深,甚至緩緩絞動。為了不被甩開,他干脆一口緊咬住紅毛的衣服,絨線澀口,羊膻味直沖鼻息。對方踢打的力度越來越輕,終于至無。荒野回歸死寂。良久,宋明晏這才慢慢抬起了頭。少年的雙眼比紅毛怒睜的凝滯瞳孔還要空洞,過了許久他仿佛才學會如何轉動眼球。他木然的松開手,虎口處因為過于用力早已開裂,指縫里也不知道是誰的血。宋明晏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往后退了兩步,他凝視著尸體,突然只覺一陣反胃,彎腰吐了出來。好不容易緩過氣,少年拿手背去擦嘴,卻摸到臉上濕潤一片,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哭了。太陽總算從陰霾里露了小半張臉。宋明晏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