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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像哄小孩兒似的使出各種花樣兒,想逗弄胡愧槐開口說兩句,但胡愧槐那一臉看智障的表情讓他們不得不郁郁而終。只不過這天晚上睡覺時,鳳把頭在朗權(quán)棟家逗留到半夜,等倆小孩兒睡著了才和朗權(quán)棟分坐左右,想來個守株待兔,親自證實一下胡愧槐能說話的事實。可惜睡夢中的胡愧槐似乎對此有所感知,倆人一連守了一個星期的夜也沒聽到他吱一聲,只得失望作罷。狼魚島上金秋的麥田收關(guān)以后,冬季的臺風(fēng)再次來臨,除了船塢里的工作依然有條不紊地進行,其余人的勞作都已停止,窩在溫暖的家里等待臺風(fēng)過去。而臺風(fēng)過境后,陰綿不絕的雨水和冰雹傾蓋如泄,大雪乘著凜冽的北風(fēng)呼嘯而至,整座島陷入一片霜白之中。胡愧槐可以說話卻不想說的心理問題也成了朗權(quán)棟的心病,鳳把頭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感慨過,如果他可以說話完全可以當(dāng)作下一任把頭來培養(yǎng),可惜他不能說,那他將來在船塢的工作崗位會很尷尬。島上的男人就靠能在船塢工作為榮,孩子這么有本事,得到的待遇卻和他本身的能力不成正比,朗權(quán)棟為胡愧槐感到不值。村民有傳言說冬天里的奘袍花可以消災(zāi)治百病,朗毓小時候生病他們就特意采了一筐,甭管是不是這花的功效吧,朗毓的病真好的挺快。朗權(quán)棟這年便一邊兒打獵一邊兒留意山上的這種花,見到就采一些回去,讓余月鳳搗碎了卷在薄餅或者給胡愧槐泡水喝,小孩兒裹著厚圍巾捧著熱水杯的模樣,臉蛋兒被水汽蒸得浮起一層薄紅,委實比秋天時的臉色好了不少。這花兒只有冬天和開春兒才有,一般藏在石頭縫或犄角旮旯里,并不算少見,就是需要細心留意。朗權(quán)棟并沒想著用多大的犧牲換取這一丁點兒微薄的希望,不過是天公不作美,合該他有這遭。這天他又跟往常一樣稀松平常地在山上晃悠,在后山的山坡上看到幾株又大又繁茂的奘袍花,下去采時一個沒留意,腳下打滑,順著山坡滾了下去,把腿給摔折了。要不是打獵的村民碰巧路過,他差不離兒在那兒給凍挺了。抬回家后又是發(fā)燒又是舊疾復(fù)發(fā),昏沉了好些天,關(guān)鍵時刻還是鳳把頭引進回來的神藥起了作用,小半月過去,朗權(quán)棟也好個七七八八。但是胡愧槐不小心聽到過,在余月鳳攙扶下練習(xí)走路的朗權(quán)棟說:“腿啊,還是沒知覺,怎么感覺不到疼了呢?”采花給他做藥的事兒沒人跟他講過,可胡愧槐多聰明,從這些天的飯食和他們一家三口的詢問中,他已經(jīng)猜出來這事兒跟自己脫不了關(guān)系。他還是時不時會碰到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余春梅,這個女人完全瘋傻了,有時滾得滿身泥濘地站在他面前,茫然地看他半晌,回過神就罵他災(zāi)星;有時又會在他爬上狼山的中途從林子里竄出來,衣衫不整,甚至有兩次光著屁股,把褲子破爛兒似的拖在地上,隔得遠遠地對他吐痰。很多事情經(jīng)不得細想,胡愧槐坐在狼山上,他熱愛的海洋仍舊會對他展現(xiàn)出浩瀚的波濤,遠處那蒼白的海平線,和同樣失去顏色的天空連在一起。也許我真的是災(zāi)星吧!他如此想到,自打回家才三個月,又是朗毓騎馬闖禍又是朗權(quán)棟摔斷腿,好像每件事都跟自己有關(guān),好像他一回來這個家就有接連不斷的麻煩。明明這五年間他們過得很好,即使沒大富大貴也沒賠得入不敷出……地窖里的糧食越來越少了。我回來做什么呢?我留在這兒做什么呢?這又不是我的家。胡愧槐越想越自責(zé),越自責(zé)就越悲哀,他不僅聯(lián)系往事里的千絲萬縷,再次感到生無可戀。等朗毓趕來找他時就見一道赤條條的人影在懸崖森然的峭壁前掠過一抹白影,跳到水里不見了。朗毓已經(jīng)找出懸崖跳水的訣竅,那就是一定要踩在小舅舅指過的那塊兒突出懸崖外的石頭上,以這塊兒石頭作為起跳點,一定跳得夠遠,就不會在懸崖底部的礁石上摔個腦漿開花。朗毓在去找他還是在原地等他糾結(jié)了一下下,認為午飯都做好了,以小舅舅的尿性肯定要好久才出來,所以他站在懸崖邊兒吼了好幾聲,等不到回話后也脫得一干二凈,蹦下海里去。入水那一瞬間的刺骨涼意,在游動中漸漸得以適應(yīng),但朗毓還是覺得渾身的皮膚在隱隱作痛,他在海里下淺上浮,怎么也找不見小舅舅的影子。他在不停行進中意識到追逐有可能是徒勞,小舅舅不會出現(xiàn),不會回頭。他沒有把這兒當(dāng)作自己的家,可是他們一家卻早把他當(dāng)家人了。這兒不是他的家,那外面又有哪里是他的家呢?一想到小舅舅可能會在外面的世界里四處碰壁,一個人孤單單地討生活,朗毓既感到心焦又心疼。他不知道自己游出去多遠,時間在海里的作用如此漫長,就在他覺得自己不累死也快被凍死時,小舅舅終于出現(xiàn)了。朗毓哆嗦著發(fā)白的嘴唇,瞪著濕漉漉的眼睛質(zhì)問他:“你、你是要走嗎?是、不、不回來了嗎?”胡愧槐沒這么打算,雖然有一瞬間確實想悄無聲息的離開,但他還沒想好萬全之策,所以他只是單純下海散散風(fēng)。朗毓的四肢有些僵硬,他不得不扒住小舅舅的后背,貼上那道同樣冰涼的身體,“我沒勁兒了,你要是敢走的話,就把我丟在這里淹死得了!”胡愧槐感覺后背上朗毓的心跳像敲鼓的鼓槌,梆梆地敲打在自己的背上,和自己的心跳錯開,又在他背著朗毓游向岸時漸漸同步合成一片,也不知道是誰先為對方改變了心跳的節(jié)奏。太冷了!朗毓緊緊摟住小舅舅的脖子,像貪戀溫暖的貓兒似的蹭著他的側(cè)臉,“我要為你凍死了!”他趴在那道硌人的肩膀上說,“你真不懂事兒,爸媽還為你擔(dān)心呢,不許你走!”等上了岸,胡愧槐一路背著朗毓狂奔。朗毓本來以為海里夠冷了,結(jié)果一離開海水就好像離開了被窩兒,冬風(fēng)失去了海水的阻攔更加狂狷地吹在他身上,他拼命抱緊冷凍里唯一的溫度來源,在那道后背上顛來顛去,昏沉間來到一處陰暗的崖洞里,四下打量了一番,還有力氣問:“這是哪兒啊?咱們、咱們不回家么?”小舅舅手腳麻利地給他裹上衣服,期間不停搓著他的胳膊和胸口給他取暖,朗毓特別精神,但是等小舅舅再次背上他往家里跑去時,人就逐漸不清醒了。他倆這狼狽的樣子給余月鳳嚇了一跳,胡愧槐的衣服都脫在狼山上,他沒給自己在崖洞里準(zhǔn)備鞋子,一雙腳跑得除了泥就是血,他背上的朗毓穿著薄得可憐的單衣,一放到炕上就開始發(fā)起高燒。“你倆這是作死??!”余月鳳一邊拿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