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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囚禁在地獄般的高中!(21) 完

    被囚禁在地獄般的高中!(21)完

    “起床啦!”

    咚咚咚!

    傳來急促的捶門聲。我睡眼惺忪地睜開了眼睛——哎?這種柔軟的觸感是什么……我伸手摸了摸四周,溫暖、柔軟,帶著洗衣液的香氣。我居然睡在床上?

    我一下子不敢相信,然后開始努力回想起自己睡過去之前經(jīng)歷了什么——而且說實話,又那么一秒鐘,我還以為自己之前的悲慘遭遇都是一個夢——我記得我是在林靜瑤的屁股下面被窒息到失神來著。

    “睡夠了沒?。∫蠈W(xué)啦!”

    咚咚咚!

    咚!

    林靜瑤好像在用腳踹門了已經(jīng)。

    “來、來了!”只是單單這么一句普通的回答,但是因為長時間低三下四地說話,都覺得有點別扭。

    “還有一個小時就要出門啦,今天很忙的!”林靜瑤在外面喊道。

    竟然還給我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套校服?我也沒機(jī)會問,只好穿好衣服開門,林靜瑤家的客廳和餐廳連在一起,客房一開門就看見這個高三的女生坐在餐桌前喝著牛奶。林靜瑤顯然早就起來了,似乎今天降溫,林靜瑤倒是次在水手服的白襯衫外面還穿了制服外套,不過下身還是格子裙和長筒襪,兩只腳鉤在一起一邊吃早飯一邊看著手機(jī)。

    聽見開門聲,她抬眼看看我,說:“早啊,沙包先生——”“早——早……林靜瑤——大人……”好別扭,我看著林靜瑤溫暖的笑容,一下子不知道該用什么口吻說話了。

    總覺得她一早起來,又變成最開始在拳賽場被我的椅子砰到頭的冒失小鬼了。

    不能大意。我提醒自己。千萬不要相信林靜瑤的外表……“坐下吃飯呀,哦,對,牙刷在洗手間,沒開封的那個,牙膏用我的就行了?!痹谒⒀赖臅r候,我仔細(xì)盯著鏡子里的我,草莓味的牙膏在嘴里涌出白色泡沫。

    我又仔細(xì)端詳著鏡子里的自己,昨晚被林靜瑤踢的淤青還沒完全消退,整個人似乎瘦了一圈,眼窩深陷、沒精打采,簡直就是難民營出來的一樣。

    想到這一陣子的遭遇,也不奇怪了。

    我究竟是怎么淪落至此的?

    對了,是步凱,我的弟弟,把他打進(jìn)醫(yī)院的人,就是這個牙刷和牙膏的主人,外面坐著的那個甜美可愛的少女,林靜瑤。

    我是來報仇的。

    報仇?

    哈哈哈哈哈哈。

    我都覺得自己可笑。

    之前那些跪在地上求饒、在女孩子的大腿之間痛苦得哭出來的時刻我銘記在心。這些和報仇兩個字有半點關(guān)系嗎?這世界或許沒有比我更失敗的人了。

    我看著鏡子里的我,這么想著。

    早餐是很洋氣的雞蛋煎面包,做得還挺漂亮,顏色金黃,看得人食欲大振。

    “嘻嘻,好吃嗎?”看我狼吞虎咽的樣子,林靜瑤開心地問。

    我點點頭,努力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沒想到你還會做飯。”被熱乎乎的牛奶和甜甜的面包以及林靜瑤的微笑圍繞著,我也放松了很多。不過這話一出口,我頓時有點后悔起來,害怕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瞥坐在桌子對面的林靜瑤。

    “嗯?你看我干什么?”林靜瑤困惑地看著我,“干嘛啦,我爸媽都不在這邊住的,平時都是自己,不會做飯怎么行——而且哦,我覺得我這方面還挺有天賦的。”

    林靜瑤是不是在任何方面都有天賦?我默默想著。

    “那個。林靜瑤大——林靜瑤,我想問一下,這身衣服是誰的?”明顯是男生校服。

    “哦,是龍部長的。就之前美續(xù)她們?nèi)瓝舨康那叭尾块L?!彪m然仔細(xì)想想有點恐怖,不過這事兒已經(jīng)聽過美續(xù)講了。

    學(xué)校離林靜瑤家并不遠(yuǎn),大概十五分鐘步行就到了。我和林靜瑤并排走在小區(qū)的路上,七點多的太陽光顯得有些稚嫩,把事物照射得都散發(fā)出有些朦朧的光暈,空氣里還有潮濕的味道,街上的人倒是不少,都是匆匆忙忙趕路的上班族。

    我現(xiàn)在可以跑吧?

    我想到。

    林靜瑤和我并排走著,我身上一點束縛枷鎖也沒有,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機(jī)會哦。之前我處心積慮絞盡腦汁拿到庫房鑰匙,就是為了逃出生天,可是大大的機(jī)會不是就擺在面前嗎?

    但是我跑得過林靜瑤嗎?大概不行吧。

    不過試一試?。】倸w沒錯的!

    我心里兩個聲音開始了激烈的爭辯。

    不行啊……好不容易有這么一個天堂一般舒適的早上,我不要再被林靜瑤打了……

    可是……可是你不跑早晚還是會挨打的??!

    她現(xiàn)在不是很溫柔的嗎?

    那都是假象??!步淵你怎么還不明白!

    我……我不敢……

    廢物!你還是不是男人!

    我是啊,那又如何?女人就是很強啊……

    這都什么屁話。

    我……

    步淵你瘋了!

    你才瘋了吧,敢忤逆林靜瑤大人。

    你……

    “哎哎?”一只小手在我面前揮了過去,我嚇了一跳,“想什么呢?快點走啦。”林靜瑤催促著。

    我的思緒被打斷了,就這么和林靜瑤慢慢往學(xué)校走著,好像兩個普通的高中生一樣……很難形容這種感覺,林靜瑤經(jīng)常給我一種一下子變成另一個人一樣的感覺,昨天和今天更加明顯。路上林靜瑤倒是很健談,講了一些學(xué)校的趣事,而且特別講了安安的綜合格斗部的同學(xué)——可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部門明星了,被當(dāng)做偶像崇拜——反正就是類似的事情說了一大堆。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林靜瑤徑直把我?guī)У搅梭w育館——這棟高大的建筑像沉默巨獸一般投下巨大的陰影,勾起我恐怖的回憶——“我們、我們要做什么……”林靜瑤拉著我的手,笑嘻嘻地說:“這么緊張干嘛,你又不上課,先在這里等我哦?!?/br>
    “我、我不要?!彪[約意識到危險的我有點抗拒地往后退。林靜瑤又拉了我?guī)紫?,見我還是不動,笑吟吟地問我:“不來嗎?”我一下子感覺有點不對勁,但是林靜瑤此刻已經(jīng)不打算給我機(jī)會了,拽著我的手身體一轉(zhuǎn),我被拉了一個趔趄,往她的懷里倒去,而林靜瑤則順勢抬腿狠狠踢到了我的胃上,我早上吃的東西一下子感覺被踢到了嗓子眼,火辣辣的胃酸燒得我直流眼淚,我雙膝因為疼痛失去了力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右手還在對方的掌控之中,單單拿左手捂住肚子,試圖減輕痛苦。

    果然,只是假象……是啊,不然呢?這不是很明顯的嗎?

    我低聲呻吟著,林靜瑤站在了我的身前,我的雙眼剛好到達(dá)林靜瑤裙子的高度:“嗯?現(xiàn)在可以乖乖聽話了嗎?”

    我不知道她說的聽話是什么,可是尤其是早上經(jīng)過這段詭異的經(jīng)歷之后,我就知道絕對不是什么好事:“求求你……我不要……”然后林靜瑤的一條腿毫不遲疑地又抬了起來:“別別別!我聽——”砰!

    “呃啊啊??!”我眼睜睜看著皮鞋鞋尖再次打在我的肚子上——“聽話了?”林靜瑤俯視著我,看著我痛得已經(jīng)把頭磕在地上的樣子,問道。

    “聽話就快過來啦——”

    在我面前的是一個——皮袋子?我看不出來地上那一團(tuán)什么,不過挨了兩腳之后我再也不敢說一句不是,只能乖乖走了過去。

    “來,鉆進(jìn)去?!绷朱o瑤坐了個請的手勢。

    “鉆、鉆進(jìn)去?這是什么……”我磕磕巴巴地問。

    “哎呀,先進(jìn)去啦!一會再告訴你。”

    這東西還挺大的,我站進(jìn)去之后倒是可以把全身都罩起來,好像還有個拉鏈一樣的東西用來封口。這是什么???不詳?shù)念A(yù)感縈繞在心頭,我卻不敢抗議。

    “嗯嗯——”林靜瑤滿意地點點頭,“大小正合適,沒想到哦——”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她。

    “我要拉上拉鏈了哦——”

    視野變得一片漆黑,不過上面一層似乎不是皮質(zhì),而是透氣的網(wǎng)孔,我在里面隱約能看見林靜瑤的臉。

    然后我就感覺到整個袋子被什么東西提起來了。大概在我整個身體都懸空的時候,隨著咔噠的一聲,抬升停止了。我被裝在這個袋子里在半空中微微搖晃著。

    “喜歡嗎?——”外面聽見林靜瑤的聲音,“嘿嘿,本來是想著留著以后用的,不過——”林靜瑤嘆了口氣,“可能以后沒機(jī)會了,就想著還是讓沙包體驗一下真正的沙包是什么感覺吧?!?/br>
    這是——沙袋嗎?

    “這個沙袋呢,是社團(tuán)女子部唯一一個超大號的哦?!绷朱o瑤介紹,“大家平時用小號的就行了,所以一直空著,不過今天不一樣啦,沙包套沙包,才是最好的沙包!”她幾乎是自顧自地進(jìn)行著演說,“你知道嗎沙包先生——這可是我長久以來的夢想哦,我要讓大家都來體驗一下沙包先生的美妙之處——”怪不得她今天這么高興,原來是圓夢了。

    等等?!

    “大家?”我問道。

    我在罩子里努力調(diào)整著姿勢讓自己舒服一點,最后發(fā)現(xiàn)還是跪在里面最好。

    “是的呀,既然變成了沙包,那肯定不能我一個人獨占嘛,既然外面的沙包是女子格斗部的財產(chǎn),那里面的沙包自然也變成大家的財產(chǎn)了,是不是很有道理?”我蠕動身體抗議起來,開什么玩笑,林靜瑤一個人就把我打得半死,那么多人一起來我還受得了嗎?“放我出去!我、我只做林靜瑤大人一個人的沙包就可以了!別這么對我!”我苦苦哀求。

    “哇,你這么說我都感動了……不過沒有辦法啦,我是不會私吞社團(tuán)的財產(chǎn)的!沙包先生今天就做一天真正的沙包吧——”林靜瑤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然后就是她離開的腳步聲。我還在沙包里不斷捶著柔軟的罩子,發(fā)出抗議聲。

    “我先去上課啦——今天上午就有社團(tuán)活動,不要心急哦——拜——”這是我聽見的林靜瑤最后的發(fā)言。再這之后體育館就變得一片死寂。我開始試著自己逃出這個可惡的罩子,但是從里面完全摸不到可以拉開拉鎖的地方,而且由于是體育器械,做工非常結(jié)實,彈性也很好,我在里面不管是用手撕還是用腳踹都絲毫打不開一個缺口。很快就累得大汗淋漓。

    最終我頹唐地“躺”在里面,放棄了。

    我又試著高喊求救,就算隔著皮袋我也能聽見自己的“救命”在空曠的體育館回蕩著。但是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的聲音。

    她肯定算好了日子。我心想,專門選了一天上午完全沒有其他人會來體育館的日子。

    完全沒有辦法。

    說不定,剩下的那些部門的女生都沒有林靜瑤這么厲害呢?肯定沒有的吧,這樣大家分散開來,可能要比林靜瑤一個人施虐要輕松很多?

    我開始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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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在沙袋里面反復(fù)調(diào)整著姿勢,因為空間狹小,很快就腰酸背痛——就在我百無聊賴地放棄掙扎,快要睡著了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聽見了嘰嘰喳喳麻雀一樣聒噪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隙ㄊ撬齻儊砹恕N倚睦锵?。“誒——林學(xué)姐,打真人真的好嗎?”我聽見其中一個女孩子問道。

    “是啊。不會出事兒吧……”另一個女生附和。

    “放心吧大家,”林靜瑤安撫眾人,“這可是難得的好機(jī)會哦,他就是最近經(jīng)常猥褻學(xué)校女生的變態(tài),被安安姐抓住了——”???放屁!我在沙袋里大叫著,但是并沒有人理我。

    因為人群的議論聲一下子變大了:“???!就是他??!”“我同學(xué)就被他sao擾過!”“天吶,這個人渣!”

    “那安安姐這幾天都——”

    林靜瑤換出一副惋惜的語氣:“安安姐被他打傷了,在家要休養(yǎng)幾天?!迸珠_始嘰嘰喳喳起來:“嚴(yán)不嚴(yán)重???”“沒事吧——”“好過分啊,竟然還打女孩子——”

    我在里面氣得哭笑不得:我?打她?我每次見她幾乎都被她打個半死好嗎?

    這幾個人里就屬她最能打人了。

    不過我能怎么辦呢?林靜瑤現(xiàn)在說什么那些白癡女生就信什么。

    “所以對付這種人渣,肯定要好好懲罰他一下啦!”林靜瑤說。

    “對!”“打死他!”“為安安姐報仇!”

    “可是——可是——”一個有點膽怯但是清晰的聲音響起,“那、那個,大、大家,民那桑,啊——我是高二三班的高坂葵,是、是從日本交換生過來的——啊啊,我是覺得,就算他、那個袋子里的人,是hentai,額,變態(tài),沒錯啦,可是我們不應(yīng)該把他送到警察那邊嗎?這、這么自己處理是不是不太對勁……”女孩的聲音越說越小了。顯然是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是唯一持此觀點的人。

    我聽到這里都要感動得流淚了。這才是正常人的思維好嗎!雖然她竟然也信了林靜瑤的鬼話,但是起碼還有點理性嘛!

    “沒關(guān)系的,葵,”林靜瑤回答,“這個家伙肯定要送到警察那邊的,可是他會怎么樣嘛,頂多就是蹲幾天號子然后被放出來啦,那種變態(tài)肯定不會悔改的。

    我們今天不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他以后還會傷害的女孩子,甚至犯更嚴(yán)重的罪呢!我們這么做,一是為了讓大家出出氣,二是讓他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三是讓他真的有悔改,對他自己、對所有人都有好處呢!你說是不是嘛?!笨@然被這一番雄辯嚇住了,只是用蚊子一樣大的聲音咕噥著:“說、說的是……可是這樣……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哎呀,葵就是心地太善良了,”另一個女生說道,似乎是葵的同學(xué),“可是好好想一想林靜瑤學(xué)姐說的話呀?!?/br>
    “是啊是啊,那種人就應(yīng)該好好教訓(xùn)一頓,免得他以后再去害人?!薄白詈冒阉抢镏苯优獕乃懔恕?/br>
    “是的!這種人不配做男人!”

    人群的情緒愈發(fā)激動起來。提出的建議也變得越來越過分。我在里面聽得瑟瑟發(fā)抖。

    “大家!安靜!聽我說一句!”林靜瑤大喊著。平時看著她嬉皮笑臉的,不過好像的確在學(xué)生面前蠻有威信?!翱f的也有道理,我們不能做的太過火,要不然沒法交代了。起碼不能留下什么永久的傷口?!薄皩ε?,說到這個,萬一被老師什么的抓到怎么辦……”“不要擔(dān)心啦,今天的體育館,已經(jīng)被學(xué)生會征用了哦——”林靜瑤得意洋洋地說,“我可是學(xué)生會長不要忘記哦——”

    “好——”林靜瑤開心地宣布,“這學(xué)期最后一次女子格斗部活動,我來代替安安學(xué)姐來主持——大家去換好衣服,我們十五分鐘之后開始——”然后就是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和議論聲。

    “葵,別發(fā)呆了呀,你也去換衣服吧——”

    輕輕的腳步聲。葵的步伐里還帶著猶豫。

    終于安靜下來了。

    “沙包?”外面?zhèn)鱽砹朱o瑤的聲音,“沙包?在嗎——”“我在……”我絕望地回答道。

    “嘻嘻,我對你好吧——沒讓她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哦——”好個屁!

    “是、是的……林靜瑤大人對我太好了……”

    我只是機(jī)械地復(fù)述罷了。

    不一會,窸窣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應(yīng)該是女生們換好運動裝回來了。細(xì)碎的腳步在體育館的木質(zhì)地板上混合成一種類似咕嚕咕嚕的奇怪聲音,很快這股聲音就被女孩們的議論聲掩蓋過去了。

    聽不清她們具體在說什么,不過那種隱隱的興奮還是感受得到的。在一片黑暗中我等待著審判的開始。

    “那么,”林靜瑤的聲音蓋過了其他人,“今天的活動就正式開始了哦——嗯……我先問一下哦,安安學(xué)姐平時都教你們什么???”“主要是散打和柔道之類的。”

    “那正好,我今天教你們一些跆拳道的東西吧,我們先從簡單的踢腿開始哦。

    怎么樣?”

    “好啊。可是學(xué)姐你穿著制服可以嗎?”

    “沒問題啦,我們跳舞之類的還要穿的更麻煩呢?!滨倘??

    我腦海里開始浮現(xiàn)出跆拳道的踢腿動作——

    打了個冷戰(zhàn)。

    “大家先做一下準(zhǔn)備活動,可以順便看看我的動作哦——我先來幾次示范?!彪[約可以聽到林靜瑤走到了我的側(cè)面,應(yīng)該是為了讓大家看的清楚。時間此刻流逝得緩慢無比,每一秒我都在提心吊膽著,因為每時每刻我都不知道從哪里會傳來林靜瑤狠狠的一踢。

    撲通、撲通——

    我都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了。

    怎么還沒動?

    我的心都緊張到嗓子眼了,但是我四周都是黑暗,完全看不見外面的情況。

    眉頭的汗水要滴進(jìn)眼睛里了,我抬手把它抹去——“喝!”隨著一聲嬌喝,一秒鐘之后突然一股力量打在了沙袋的右邊,踢在了我的后背上——“噗!”我被這一下直接踢得咳了口水出來,熟悉的感覺,熟悉的疼痛,我在沙袋里吃力地扭轉(zhuǎn)身體,試圖用雙腿和膝蓋防御這一側(cè),抵擋林靜瑤的下一次攻擊。

    “喏,就像這樣,重點是要甩動身體,借助腰部的力量——這一次我們換一邊”

    什么?

    我趕忙像調(diào)轉(zhuǎn)防御方向,但是在沙袋里完全沒法自如行動,剛剛動了一點,隨著林靜瑤的又一聲嬌喝,后背又被狠狠地捶了一下。“啊??!”我發(fā)出慘叫。

    “他在叫哎……”“好像很疼的樣子……”“學(xué)姐這么厲害啊……”我聽見了女生的議論。

    不行啊,看不見對方的位置,也沒法自如轉(zhuǎn)動身體,不過按照這個規(guī)律,下一次又要換方向了吧。我忍著痛在這一擊之后就盡快換著姿勢,吊在空中的沙袋搖晃了起來——“喝!”沒想到第三腳比之前的兩下快了很多,位置也高了一些,我的頭狠狠地被林靜瑤踢中了,向后倒去,又被沙袋接住,在空中晃動起來。

    “如果要踢得高,身體也要跟著往旁邊傾斜,保持重心——否則自己可就容易倒了——”林靜瑤還在耐心地講解。

    “下面,我演示一下連續(xù)的踢腿,從低到高,這樣攻擊兩次?!笔裁矗窟€連續(xù)?我頭暈?zāi)垦5叵胫墒遣恍邪?,完全不知道對方會在哪邊踢過來,也不知道會在什么時候踢過來……

    在這沙袋里面,一切都是未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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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無預(yù)兆地我的屁股被狠狠踢了一腳,緊接著下一腳令我始料未及地?fù)Q了方向,林靜瑤大概是回轉(zhuǎn)身體,用另一條腿狠狠地高踢,好巧不巧地正中我的面門。

    我的鼻梁似乎都能隔著沙袋感覺到林靜瑤皮鞋鞋尖的輪廓了,一股血腥味立刻從鼻子里涌了出來,鼻腔里混合著鼻涕和血完全無法呼吸,強烈的酸痛讓我淚流滿面,我捂著臉在沙袋里激烈地掙扎起來。

    這一下真把我踢怕了。

    不管林靜瑤是不是會生氣,也不管那幫女生會不會信我,我開始大叫起來:

    “救命啊!我不是變態(tài)!不要再打我了,求你們放了我吧……”果然,回應(yīng)的是女生們不屑地嘲笑。

    “呵呵,被女孩子踢幾腳就求饒了?這男人也太不行了吧。”“還說自己是冤枉的,誰信?”

    “就是,真是惡心?!?/br>
    “變態(tài)都是這樣的吧?!?/br>
    “懦夫?!?/br>
    刺耳的指責(zé)讓我徹底陷入了絕望,林靜瑤一句話也沒有說,繼續(xù)任由我的聲音從沙袋里悶悶地傳出來,“救命”“放我出去”“別打我”之類的短語持續(xù)了幾秒鐘之后,我放棄了。

    她們不會信我的。

    我頹唐地癱軟在沙袋里,感受著懸空的、微微晃動的沙袋。這里面悶熱、呼吸困難,還有濃烈的皮革和灰塵的味道。但都沒有外面的那個女生,她們的學(xué)生會長林靜瑤來的可怕。

    林靜瑤看我不再呼救,又開始對大家說:“差不多都看好了吧,我們先一個一個來練習(xí),大家排成一隊,每個人上來踢沙袋兩次,我來糾正動作,開始吧!”我聽著外面有些混亂的排隊聲,心里一片死寂。大概一分鐘過去,隊伍才剛剛排好,隨著林靜瑤的組織,個練習(xí)的女生走了上來。

    “哈!”

    這一下踢得不太高,打在了我蜷縮起來的身體的小腿上,不是很疼,顯然這個女生還沒有掌握技巧,第二下稍微好一點,不過也還好。隨后的幾個女生先后上前練習(xí),但是威力相比于林靜瑤還是小巫見大巫,我甚至把這段時間當(dāng)做休息,開始恢復(fù)了不少體力。

    期間我聽見了葵的聲音。

    “不要緊張啦,葵,稍微試一試吧。”林靜瑤還在安慰她。

    “我、我不太想……”

    “哎呀,沒事的嘛,機(jī)會難得哦——”

    幾番勸導(dǎo),加上朋友的鼓勵,真坂葵終于做出了格斗姿勢,我在黑暗中默默感謝著這個世界上最后的良心,葵,就沖你的溫柔,我甘愿被你打死,而不是那些白癡女學(xué)生……我心里想著。

    “對、對不起!我要、我要上了哦!”葵還特意預(yù)告了一下。

    來吧。我露出感激的微笑,我甘愿被你——砰!

    我感覺沙袋被踢得整個快要飛起來了,葵很準(zhǔn)確地踢到我的側(cè)面,在半空中我甚至感到了短暫的失重感,這大概是我自己都被踢飛起來了吧。我剛剛發(fā)出這樣的驚嘆,痛覺才真?zhèn)魅氡徽痼@的大腦里——“哦嗷嗷嗷嗷嗷嗷?。。?!”我在沙袋里拼命嚎叫起來。

    這是什么怪物?。?/br>
    這個學(xué)校絕對不正常!

    我真想扒開沙袋去看看這個叫真坂葵的女生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她讓我想起了美續(xù),也是同樣的怪力、同樣弱氣的語調(diào)。

    旁邊的女生顯然也發(fā)出了“哇哦哦哦”之類的驚嘆:“天吶,居然把那個人踢飛了……”“這一下會死的吧……”“沒事,人家還在叫呢?!薄昂脜柡??!薄奥犝f她是美續(xù)在日本時候的師姐哦?!薄罢O誒?拳擊部長的前輩嗎?”“怪不得美續(xù)也這么厲害……”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受傷吧?!鄙炒饷?zhèn)鱽砹丝麕е耷坏穆曇簟?/br>
    “我錯了!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

    我感覺自己身體被這一下踢得要散了架,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在痛,加上剛剛林靜瑤朝著我臉踢的那一腳,我的眼淚更加止不住地流了起來,葵似乎外面沙袋外面抱住了我,聽到了我低聲的啜泣。

    “學(xué)姐怎么辦啊!”葵焦急地喊林靜瑤,“我說了我不行的……”“嘛……”林靜瑤倒是不擔(dān)心,“似乎葵的確有點太強了……那你是會的吧?”“對、對的……我是黑帶……”

    果然!沙袋里面的我哭笑不得。

    “那葵一會去糾正大家的動作吧,就不用自己上了哦?!薄昂?、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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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練習(xí)又照常開始了,因為多了一個教練,練習(xí)的隊伍也被分成了兩隊,每次上來兩個女生,由林靜瑤和葵分別指導(dǎo)。一開始大家的攻擊我還能抵擋,可是隨著動作越來越標(biāo)準(zhǔn),發(fā)力越來越果斷,每一次攻擊我都忍不住低聲哀嚎起來。

    黑暗中我覺得這種折磨變成無窮無盡的了。

    “不錯!”

    “下一組——”

    砰!砰!

    “腿高一點,下一組——”

    我就在這看不見希望的循環(huán)虐待之中漸漸變得麻木了起來。當(dāng)疼痛變成再平凡不過的事情,那它就不那么可怕了。但是想做到這一點,代價就是喪失希望。

    我像死尸一樣癱在沙袋里面,靜靜地聽著外面換人、踢腿以及林靜瑤和葵的教導(dǎo)聲。

    砰!砰!

    又是兩腳。

    后背和肚子。

    我好像吐了。

    還是我早就吐了?

    反正嘴里都是胃液和食物的味道,火辣辣地好像烈酒。

    疼痛還是會讓我忍不住哀嚎,可是嗓子已經(jīng)啞了。只是發(fā)出類似僵尸一樣的嘶啞低沉的呻吟。幾乎外面都聽不見了。

    “這下不錯哦——腰在轉(zhuǎn)得果斷一點就更好了!”林靜瑤夸獎著。

    似乎沒太聽見葵的聲音。

    我迷迷糊糊地想著。

    砰!

    頭又挨了一下,能踢這么高的人水平一般也好很多。因為沙袋里本來就是黑的,所以“眼前一黑”這種感覺或許我已經(jīng)不知道有了多少次了,但是我自己都感覺不到。

    “NICEKICK——”

    林靜瑤在學(xué)生表現(xiàn)得無可挑剔的時候就會說這句。

    “NICEKIICE——”

    漸漸我?guī)缀跤X得我快和這個沙袋融為一體了,女子格斗部的女生一遍又一遍地踢在上面,我和沙袋的界限也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這種變成物體一般的麻木讓我輕松了不少,放下了恐懼、也放下了奢望。我不再想著防御、或者逃跑的事情了。

    我在無數(shù)次踢打之中,就像兩團(tuán)面團(tuán)一樣,和沙袋變成了同一個東西。

    或者說像糍粑?

    不重要了。

    這是一種漫長、絕望的刑罰。

    漸漸地,外面的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時不時兩下狠狠的踢打讓我神智又稍微清醒了一些。然后很快地萎靡下去。女生的歡笑、林靜瑤的話語,都變得好像來自水中一樣,悶悶的聽不清。

    啊,這就是變成“物體”的感覺嗎?

    我朦朧之中想。

    林靜瑤最開始就希望讓我做這樣的東西吧。

    玩具。

    公用物。

    無生命的器材。

    反正是類似的東西。

    我覺得我漸漸地在向這個概念轉(zhuǎn)變。

    轉(zhuǎn)變……

    “啊……累死啦……”

    撲通,我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刺啦一聲,沙袋的拉鏈被拉開了,光線射進(jìn)眼睛刺得我無法睜眼。然后林靜瑤的影子遮擋在我面前,我隱約看著她伸著懶腰,然后蹲了下來。白皙的皮膚上泛起紅暈,鼻子尖還掛著一粒汗珠。

    “不過總算下班啦,沙包先生今天也很努力哦?!焙孟衿匠7艑W(xué)或者下班時候的對話。

    我張開嘴,嗓子很痛。沒法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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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靜瑤伸手摸了摸我的臉,輕輕碰一下我就覺得很痛,大概是都被踢腫了吧。

    “噗嗤,沙包現(xiàn)在像個包子?!绷朱o瑤咯咯笑,“有點好笑啊哈哈,這個樣子真有點好笑?!?/br>
    好笑……?

    可能挺好笑的。

    我想了想自己被打腫臉的模樣,竟然也笑了笑。

    “哇哦,真的有點,不敢相信的感覺……”林靜瑤在我身邊抱膝坐了下來,我看著兩條長腿拱起的拱門,慢慢恢復(fù)著意識?!吧嘲壬娴淖兂缮嘲恕@種感覺……好棒啊……”林靜瑤聲音都有點激動地顫抖著,雙腿也開始微微摩擦起來,有點yin靡。

    “從天開始,我就在期待著了吶……”林靜瑤繼續(xù)說,“期待沙包真的變成沙包的那一天……被大家每天使用,被大家愛惜,被大家呵護(hù)……但是,大家都知道,沙包是屬于我的……真的、真的太棒了……”“但是,”音調(diào)剛剛抬高,情緒剛剛激動起來的林靜瑤突然嘆了口氣,傷感的說,“這是天,也是最后一天了?!?/br>
    我不由得抬眼看了看她,她也看著我,那種眼神……是溫柔嗎?

    還是愛憐……

    我從沒看過林靜瑤露出這么柔和的眼神。

    她看著我,盯著我,幾秒鐘之后,雙手撐地,趴著把頭低了下來,我甚至能看見她每一根睫毛,它們輕微顫抖著,睫毛下面的兩只眼睛發(fā)著明亮的水光————她要哭了?

    這是什么情況……

    我的目光順著那小巧的鼻子,落在她微微張開的嘴唇上。淡粉色的唇膏幾乎看起來就能讓人嘴里就泛起水果香味。林靜瑤就這樣看著我。離我只有大概十公分的距離。

    我心里有點慌張起來。

    “沙包……”她低聲說,“你……還記得我們一開始的約定嗎?”約定?是說那個公用財產(chǎn)之類的?

    我被她看得臉有點紅,心里還很害怕。不敢回答。

    “現(xiàn)在雖然還沒到日期……”林靜瑤把眼睛轉(zhuǎn)向了別處,有點落寞地說,“但是……但是我只能現(xiàn)在問你了。你愿意嗎?愿意做我們的公用財產(chǎn)嗎?就像今天這樣?!?/br>
    我的心撲通撲通地飛快地跳著。

    這是個非常關(guān)鍵的回答。

    我心里明白。

    能不能說實話?我心里盤算著。

    “愿意嗎?”林靜瑤又把身體湊近了一些,我都能感受到她鼻息吹在我臉上癢癢的感覺了。

    “我——”

    現(xiàn)在說不愿意肯定會被打死吧?肯定的吧?

    林靜瑤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著。我感覺她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我愿意——”

    “……”

    一片死寂。

    答、答對了嗎?

    林靜瑤站起了身。

    “沙包先生有沒有撒謊我看得出來哦?!?/br>
    她拿起書包,背對著我。很難說她的語氣是什么樣的。

    “不過,”她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背對著我說,“沙包先生畢業(yè)了哦。學(xué)校大門出門一直走就對了。我留了打車的錢給你?!边@是……什么意思?

    我從地上坐了起來。

    “下次就再拳賽見了呢?!?/br>
    說完,林靜瑤就離開了。

    此刻的體育館,已經(jīng)被夕陽的余暉占據(jù)。從高高的窗戶投下小麥色的陽光,我在陰影里,林靜瑤走在陽光下,夕陽在她腳下投下又細(xì)又長的影子,顯得她自己變得那么瘦、那么小。

    林靜瑤這兩天,每天都讓我覺得自己不再認(rèn)識她。每天又都在不斷提醒我,她還是那個她?,F(xiàn)在她要離開了,我也要離開了。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了解了她。

    林靜瑤走到了門口,停了下來。

    她轉(zhuǎn)過身,手里抱著制服外套。

    “沙包,還走得動嗎?”她大聲叫道,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說話我就默認(rèn)你走不動啦?!?/br>
    “我叫美續(xù)一會來接你——你們感情應(yīng)該好一點。”林靜瑤揮揮手——“畢業(yè)快樂——沙包——拳賽場見哦——”她又說了一次。

    我看著空空的體育館,四下里靜的讓我耳鳴。

    還真有種畢業(yè)的感覺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