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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他突然說:“阿珩,我林家要絕后了。”她聲音里抽去了病痛,仿若回光返照,柴珩心驚,撲通一聲跪在了床邊,林母扭臉看了他半晌,最后緩緩閉上了眼,平靜的走了。柴珩伏在床上泣不成聲,林母那句話猶如利劍直插他的心臟,令他心痛難當(dāng)。??床鋪下露出書信的一角,厚厚的一封,上面囑了名字,給阿珩。柴珩將信拆了,里面是一幅畫和一紙娟秀卻略顯無力的字。見字如面,他可以想象林母是拖著怎樣的身體和心情寫下這封信的。他抖著手打開了被疊起來的畫,已經(jīng)不新了,邊上泛著陳舊的黃,畫上的景物是臥佛寺西邊的櫻桃泉,青翠竹林,潺潺泉水,他被周圍的景物環(huán)繞著,坐在一塊花崗巖上,赤著雙足,濕透的衣衫半解,兩點(diǎn)茱萸若隱若現(xiàn),眉目間滿是風(fēng)情,他從來不知道,那時候林海棠眼里的自己竟是這幅模樣。怪不得當(dāng)時林海棠拼命遮掩著不讓看,現(xiàn)在他才明白,這畫本身并沒有什么歧義,只是畫中的人跟作畫的人才當(dāng)真是驚世駭俗,而落得人前的代價,他們誰都付不起。林海棠知道,所以他從沒把畫拿出來過。可林母知道了,她是什么時候知道的?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對著拉他兒子下水的男人一直保持著和顏歡笑,柴珩一想到這里,心就不由自主的攪著疼。林母的信,句句扎心,字字泣淚,話中沒有對柴珩半分指責(zé),卻仍舊讓他難受萬分,信中最后一句:海棠歸來時不見娘親,切勿悲痛,阿珩代我疼他愛他??吹竭@里柴珩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從此刻起,他的海棠沒娘了。第七十一章林母的葬禮并沒有大cao大辦,一切都由柴珩親歷親為,守靈,下葬,燒頭七,凡是林海棠應(yīng)該做的他都面面俱到,事無巨細(xì)。林海棠三年未歸,對于街坊鄰居來說已經(jīng)是面目模糊,柴珩為林母的喪事忙進(jìn)忙出,眾人只當(dāng)他是林母的兒子,直夸孝順。對于柴珩來說,林海棠的母親就等同于他的母親,三年來與林母相處,也有幸從她身上得到了些溫暖。來年打春,遼東大軍凱旋而歸,想到林海棠回來,柴珩恨不能單騎出城相迎,可萬歲爺卻叫他好好布置今晚的慶功宴,所以只能滿心煎熬的等宴上相見。這一天下來,柴珩精神恍惚,竟是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張慈瞧他失魂落魄,不禁勸道:“索性已經(jīng)回來了,相見不急于一時。”柴珩沉默了半晌,皺眉:“是怕他回家看不到母親會受不了?!?/br>張慈從未見過自家督公這般魂不守舍,不禁打趣道:“督公可知道自己現(xiàn)在像什么?”柴珩自知對方口中定不會說出什么好話,便擺擺手,“不聽,你去給我準(zhǔn)備今晚穿的衣服?!?/br>“打扮精神點(diǎn)?要不要披風(fēng)?”張慈笑著問。柴珩突然來了興致,一臉期待的說:“第一次見林海棠穿的那身大紅遍地金,給我找出來。”張慈笑了笑,領(lǐng)命離去。初春的天,寒風(fēng)仍舊刮人臉,皇宮里到處都是打著燈籠忙里忙外的宮人,鬧怏怏的好似過年一般。凱旋而歸的幾員大將和沙即班入了重要的席位,其他人便按軍功大小往后分列,戌時柴珩陪著萬歲爺來了,行了君臣之間的禮儀后,眾人入座。柴珩穿一身大紅遍地金過肩云蟒袍,腰間掛了他送的同心結(jié)配著玉牌倒是不怎么引人注目,乍冷的天連披風(fēng)也沒穿,可真是與林海棠第一次見面時穿的分毫不差。他眼睛不住在的席上尋,卻始終沒瞧見心心念念的林海棠,他急了,手不自覺地抖,給萬歲爺斟酒的時候差點(diǎn)出錯。“不行你回去穿件厚點(diǎn)的衣服再來?!比f歲爺以為他冷,出聲體諒他。柴珩忙道:“多謝萬歲爺關(guān)心,奴才不冷。”看了一會兒歌舞,萬歲爺有些乏了,便交代了柴珩一番,起身回宮。萬歲爺離開后,柴珩這才喘了口氣,正要叫人去尋林海棠,沙即班叫小太監(jiān)傳話,說有要緊事跟他說。他隱隱約約覺得沙即班要說的事兒跟林海棠有關(guān),也無心管這慶功宴了,便匆匆回了自己的院里。“林海棠呢?”柴珩一進(jìn)屋就急匆匆的找沙即班要人。沙即班眉目間浮上一絲愧疚之色,撲通一聲跪在了柴珩面前,垂著頭:“我沒把人看好?!?/br>柴珩有一瞬間的愣怔:“你什么意思?”沙即班的聲音從沒有這么軟弱過,他不敢看柴珩,“他帶人潛進(jìn)了日本,傳回兩次密函,之后便沒了音信?!?/br>大起大落的心情,莫過于此了,他剛才有多興奮,現(xiàn)在就有多心冷,柴珩有些撐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聲音發(fā)顫:“你走的時候我交代過什么?”沙即班仍舊低著頭:“一路護(hù)著林海棠,不準(zhǔn)讓他有任何閃失。”“那你讓他去日本!”柴珩悲憤交加,一腳踹到沙即班身上,這一腳力道極大,沙即班倒在地上半天沒起來。張慈在外聽到吼聲,忙推門近來,就瞧見柴珩將沙即班按在地上打,哪還有平時的半點(diǎn)風(fēng)度。沙即班平日里從不懼怕柴珩,此刻卻像只綿羊,連動也不敢,只趴在那挨打。眼瞧著柴珩下手越來越狠,張慈不得不上前將他拉住,“督公,你冷靜些,林海棠性子有多倔你不是不知道,他要去誰能攔的?。 ?/br>柴珩眼睛血紅一片,“軍令如山,沒有軍令他去的了哪里?!”張慈死死抱住還要揮拳的柴珩,“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你不能把全部過錯都算在沙即班頭上!”柴珩身體軟了下來,頹然的坐在地上,眉目間盡是痛苦之色,他哭了,等了這么多年,失去了重要的依托,像個孩子一樣軟弱無助的看著張慈,“那我該去問誰要我的林海棠?”屋里一片靜默,無人回答他。沙即班被人抬走了,張慈陪柴珩坐著,一坐就到了天亮,外面光亮照進(jìn)屋里的時候,柴珩已經(jīng)緩過來了,他目光堅定的看著張慈:“你帶人去遼東,林海棠回來的話,身上沒有錢一定會在遼東住腳?!?/br>張慈沒有二話,當(dāng)即帶了一隊人動身去了遼東。他這一去就是大半年的光景,卻絲毫沒有林海棠的音信。又是一年寒冬,將近臘月,是林母的祭日,柴珩代林海棠去上墳,他平日里寡言少語卻對著墳頭念叨了許多。冬日天短,下山時已近黃昏,白日晴好的天此時卻下起了雪,如鵝毛般紛紛飄落,映著日暮的光影倒是一派極美的景象。他正往山下走著,迎面而來一位裹著一件破棉襖披頭散發(fā)的男子哭的泣不成聲,天暗了,柴珩只隨意看了他一眼,并未看清楚他的長相,兩人擦肩而過。柴珩往前走了十幾步,只聽那人突然高聲喊娘,他心里一抖,慌忙往回跑,就瞧見那人伏在林母的墳頭哭的悲痛欲絕。柴珩沉沉的呼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