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桌邊坐下，“這樣的菜尋常卻是難得吃到?！?/br>
辯機搖搖頭，半是無奈半是好笑：“既然你能將就，那就再好不過?！毖粤T，與花滿樓一同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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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后，小和尚進來添了油燈，瞧見花滿樓與陸小鳳，笑嘻嘻問道：“唔，花公子是來與師叔論道的么？”

陸小鳳在一旁笑道：“你這小和尚怎么也不問問我？”

小和尚也笑了：“我知道——陸公子是來陪花公子的么?！?/br>
“怎么說得我成天不務(wù)正業(yè)似的?！标懶▲P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露出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小和尚是個沒心眼的，此刻便一臉嚴肅地應(yīng)下來：“陸公子無需自卑，您雖是不務(wù)正業(yè)，卻沒有做過什么天理不容的壞事，我佛慈悲，不會棄您不顧的。”

“噗?！标懶▲P還未曾答話，一旁的辯機卻是忍不住破了功，笑道：“陸公子只怕是要拯救世人于水火，自入那十八地獄的。”

一旁的花滿樓聽了這話也忍不住笑了，應(yīng)了一句：“這倒是真的?！?/br>
陸小鳳拿他沒法子，又覺得花滿樓嘴角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太明亮，叫人移不開眼去，一時間倒是忘了反駁，只是直直盯著花滿樓看。

花滿樓被他灼灼目光瞧得不自在起來，輕咳了一聲，正待說些什么，辯機卻先開口道：“你這鳳凰今日倒不反駁？看起來真是立地成佛了?！?/br>
陸小鳳回過神來，恰好對上辯機帶著幾分玩味的目光，便有了些心事被人戳破的尷尬，索性站起身來，笑道：“大師說錯了，我可是早就放下屠刀了的人，哪一日不是佛？”

說著，朝桌邊的人一拱手：“我這小佛不敢驚擾二位大佛論道，就先行告退了?！?/br>
辯機看著陸小鳳與小和尚一前一后地出了門，扭頭便看見花滿樓正端著杯子抿了一口茶，笑著捻起手中的串珠：“七童，我們今日要論的是什么？”

花滿樓放下手中的杯子，道：“不知大師今日想的是什么？”

辯機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串珠，如同孩子一般笑開來，聲音也透著愉悅：“今日，我想的是一個‘情’字?！?/br>
花滿樓淺笑道：“大師心中常懷眾生，自然有情。”

“錯了錯了，”辯機卻搖搖頭，“今日這個‘情’是小家的‘情’，不是博愛萬物，而是獨愛一人?！?/br>
花滿樓眨眨眼，唇邊笑意清淺：“哦？既是博愛天下，那一人想必也是包含在天下之中，何來獨愛一說？”

“有的人心中卻就只能裝下一人，偏巧他放在心上的那個人，愛著天下人，那么他就只好同他一道，來愛這天下人?！鞭q機不急不緩地捻著一粒粒黝黑發(fā)亮的菩提子，緩緩說道。

花滿樓微微蹙眉，像是遇見了一個頗為難解的悖論：“為著一個人而顧全天下，若是放在心上的那個人沒有了，難道還要這天下來陪葬？”

“那倒不至于，”辯機哈哈一笑，“或者自己殉情就夠了，反正那個人不在了，天下如何都是一樣的?！?/br>
花滿樓一怔。

作者有話要說：

☆、長恨此情深（三）

陸小鳳走到院中，夜色中的景致都不甚分明，遠遠地看了個朦朧，倒也有些趣味。

不遠處有個屋子，隔了窗紗隱隱地透著螢綠，陸小鳳略略掃了一眼，覺得有些像夜明珠的光色，便起了幾分好奇，四下也無人影，于是足尖一點，輕巧地掠過屋檐，便直奔那屋子想要探個究竟。

——若是叫花滿樓知道了，必然又要笑他孩子心性了。

陸小鳳這般想著，人已經(jīng)到了房前。

他站在屋頂探了探，卻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更是不解，若真是夜明珠這樣的寶物，怎么肯這般隨意放置？

陸小鳳躍下房檐，到門前輕敲了幾聲，無人來應(yīng)，反倒遂了他的心意，便揚聲說了句“叨擾”，自顧自推門進去了。

他卻未曾察覺，推門那一瞬，周圍的景物都似水般起了波瀾，略起漣漪便復(fù)了原狀，再沒有什么奇異之處。

屋子里泛著淡淡綠光，正是桌上一枚鵝蛋大小的珠子發(fā)出來的光澤，竟也將屋子照了個通透，陸小鳳瞧了一眼，也忍不住對這夜明珠起了贊嘆。

倒是個寶貝物件。

他看了個明白，那點好奇也就沒了，想來這主人是個有些分量的人物，這樣的寶貝也敢隨手擺放，估摸著即便是丟了也不怎么上心的。

——這小廟里大神倒不少。

陸小鳳這般尋思著，轉(zhuǎn)身便推門要出去。卻未曾想這一推門竟遇見個人，倒叫他吃了一驚——

“花滿樓？”

花滿樓應(yīng)了他一聲，臉上泛起笑來：“怎么，被我嚇著了？”

“你不是在與辯機論道么？”陸小鳳摸了摸胡子，有些尷尬，“怎么也與我一樣到處亂跑了？”

花滿樓反而走進了屋子里，一面在桌邊坐下一面道：“今日要說的都說完了，我想看看你平日里都是怎么亂跑的，于是也亂跑了一氣?！?/br>
他帶著些孩子氣的話讓陸小鳳忍不住笑了，也轉(zhuǎn)回身，雙手撐在桌上笑道：“亂跑歸亂跑，怎么隨意在別人屋子里坐下了？”

“誰說這是旁人的屋子？”花滿樓伸手摸了摸桌上的夜明珠，神色平常，“這就是我的屋子?！?/br>
說著，花滿樓抬起頭來，臉上帶著一點疑惑：“陸小鳳，你不是也在這間屋子里住著么，怎么竟不認得了？”

陸小鳳有些愣神，揉了揉眼睛細看，可不正是他與花滿樓宿的那間廂房么！怎么方才竟沒有認出來？

他正兀自猶疑，花滿樓像是知道他在奇怪什么，淡淡道：“今日辯機大師房中燃了香有安神的作用，不過有些人聞了卻會因太過放松而略有些心神恍惚，恐怕你便正是如此?！?/br>
這一說叫陸小鳳放下心來，也在桌邊坐下，有些懊喪地說：“怎么這樣的事也叫我遇上，若不是你恰好來，我倒不知要跑到哪個人的房間里去嚇人了。”

“你這樣的風(fēng)流人物……”花滿樓沉吟道，“只怕是誰都很歡迎的?！?/br>
“我可不想旁人歡迎，”陸小鳳認真道，“只要你不攆我就好了?！?/br>
花滿樓輕聲笑起來，“我不會攆你的?！?/br>
說完，花滿樓又道：“今日我和辯機大師講了講‘情’，說是有的人不愛這天下，但卻愿意為了心上的人來顧全天下——你待何解？”

他說得平淡，陸小鳳卻是聽得心驚，忽然想起辯機唇邊那個促狹的的笑容，心里有些慌亂，只得隨口應(yīng)著：“這樣的人……想來是有的?！?/br>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