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竺蘭微微臉紅，又望向同樣臉紅耳熱的魏公子，垂眸道：“很好……你無須覺得過意不去。我……也極是享受。”

    魏赦湊近，在她說這話時發(fā)紅的面頰上親了一口。隨即，他起身朝燭臺走去，將屋內(nèi)的燈火都點(diǎn)燃了，燈油是上等的魚油，燃燒的火焰之中帶有微微的蒼白之色。他用一只手護(hù)著，點(diǎn)燃了這支，又去點(diǎn)那支。

    這里的燈臺比魏家又不知好了多少，等他一點(diǎn)燃，竺蘭只覺得亮光幾乎刺眼。

    她也慢吞吞地起身，忍著依舊火辣不適的感覺，朝他走了過去，從身后抱住了魏公子的腰。

    她的手看起來柔弱得沒有一點(diǎn)兒力氣，抱著人卻緊，仿佛誰也無法將她拉開，魏赦回頭，看了一眼像小獸似的趴在自己身后的竺蘭，內(nèi)心驀地起了一片風(fēng)浪。

    他轉(zhuǎn)過身，握住了竺蘭的雙手，忽然開口：“蘭兒，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br>
    竺蘭望著他在發(fā)白的燭光之下顯得愈發(fā)專注而多情的桃花眼，只覺目眩神迷，怎么瞧也瞧不夠一般，喃喃道：“好啊，你要說什么?！?/br>
    她感覺到魏公子握住自己雙手的手，似乎又多用了幾分力氣，令她茫然地回了神來，多了幾分驚訝。

    一股直覺涌了上來，覺得魏公子要說的，必是一件大事。想想，竟有幾分惶恐。

    魏赦望著她，低低地、一字一字地道——

    “蘭兒，其實(shí)，我便是宣卿?！?/br>
    竺蘭望著他，臉上溫柔的笑容蕩然無存。

    她忽然抽開了手，朝后退了半步，震驚地看著他。

    魏赦的臉色是她很少見的凝重和肅然。

    但她只瞧了半晌，忽然搖頭，笑道：“魏公子，這不好笑啊。你瞧我都沒有笑。”

    魏赦心痛如絞。當(dāng)年是他流落到漠河村，攪亂了她的一池春水，讓她受了后來長達(dá)五年的苦，若不是機(jī)緣巧合她到了江寧魏家，他至今仍一無所知！他是個負(fù)心之人，壞得不像話，本不配她這般長久地記著、愛著。

    事到如今，他還有何面目繼續(xù)瞞著她？

    他再度開口，聲音卻更啞了。

    “是我，我是你的宣卿，我對你說的第一句完整的話，是‘如此也好’，在春淮河上。你還記得么？”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多聰明，先辦事，再說話！不然哪還有辦事的機(jī)會！

    ☆、第 80 章

    竺蘭退到了柱子上, 一下撞在了上邊, 脊背竄起一股鈍痛。她一眨不眨地望著“說胡話”的魏公子, 眼眶肆意地漫出了溫?zé)帷?/br>
    “魏公子，你問了豆花嫂她們對不對？那天晚上大雨，你去見了豆花嫂對不對？我知道的……你一直介意這個, 但是我們不是已經(jīng)說好了嗎？我可以以后都不在你面前提‘宣卿’兩個字。這個玩笑就莫開了好不好？”

    魏赦上前的一步因?yàn)樗@話又生生剎住了, 這一步再難跨越過去。

    “蘭兒?！?/br>
    他的嗓音啞得幾不成言。

    連他的自己的眼眶亦是一片猩紅之色, 熱意涌了出來, 全堵在眼瞼之內(nèi), 他眨了眨眼，逼著那股潮熱慢慢地咽回去。

    魏赦望著竺蘭，用一種緩慢而清晰的似乎更能取信于人的口吻啞然道：“我與陛下的第一次碰面是在莽山上, 不歡而散。之后他用計綁了我, 讓他身邊那個神神叨叨的神棍用紅丸和秘術(shù)，篡改了我的記憶。但其間出了差錯，陛下本意是讓我丟了十八年在江寧魏家的記憶, 讓我相信我是因?yàn)樯桨俗峙c皇家不合而寄養(yǎng)在商戶人家的皇子，而最終，因?yàn)榉绞康膶W(xué)藝不精和我本能對他催眠的抗拒, 很多地方?jīng)]有串聯(lián)完整，我不記得我是什么皇子，也不知他灌輸?shù)摹煨铡?，而只知自己名為宣卿，趁他們松懈之際逃了出去, 之后昏昏沉沉地倒在了路邊。醒來后，更加不知怎的流落到了春淮河畔，遇到了你，蘭兒。”

    竺蘭不信，猛地?fù)u頭，可是眼眶之中不斷地有淚水涌出。

    她怔怔地望著仍在發(fā)燒說著胡話的魏公子，道：“魏公子，你這個謊言是不是編了很久了？”

    他為什么要說這么一番話來騙她？

    明明她都已經(jīng)可以做到不去想宣卿了，明明他們都已經(jīng)這樣要好，就在方才，她們還用最親密的姿態(tài)，做著最甜蜜的事。

    “不是。蘭兒，”魏赦已帶了幾分急切之色，“我知我當(dāng)年離去，五年沒有回來，實(shí)在負(fù)你甚多，也無臉面央求你的原諒。只是，我真是確實(shí)不知……我被他們從洪水里救出來以后，因?yàn)樨?fù)傷太重，為了續(xù)命，又被喂食了大量的紅丸。紅丸毒性猛烈，讓我服食以后腦中便幻覺不斷……”

    那段時間他活得實(shí)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痛苦不堪，頭痛欲裂，而幻覺始終不斷，武烈帝于是又令天師將他那一年的記憶全部篡改了。

    篡改之后，就是回復(fù)平靜，武烈帝讓人往他的體內(nèi)輸送了大量的內(nèi)力，助他身體康復(fù)固本培元，且將他送回了淮陽之后，再沒打擾。數(shù)年過去，他的身體已照著武烈帝的心意恢復(fù)了元?dú)?，也再沒犯過頭痛的病癥。

    魏赦閉上了眼，緩慢地對她道出了個中真相。

    話音落地，便是一長串靜默的抽泣聲在耳畔不斷地響起，魏赦猛地睜眸，只見竺蘭呆呆地凝視自己，兩行熱淚越涌越兇，唇瓣幾乎被咬出了血。

    “還不信嗎？”魏赦皺眉，“蘭兒，你的名字的竺蘭是我取的，因我最愛之花是天竺蘭。我覺得你便是像是幽谷之蘭，我告訴你，旁人只叫你小牛，連岳母大人也是如此，但只有我喚你蘭兒，此為獨(dú)一無二?！?/br>
    他扯開了自己外罩著的那層薄紗素裳，露出猙獰的一道疤痕，聲音低?。骸斑@是我為了救岳母在大水之中被利刃所摜之傷，當(dāng)時境況已十分兇險，為了將岳母送到樹上，我自己站在水里，被洪水卷來的斷裂的尖樁刺傷，傷口在水里泡了太久后來腐爛了，靈丹妙藥亦是無用，除不去這塊疤了。”

    竺蘭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

    魏赦將外裳仍在地上，渾身只著一條綢料褻褲，屋內(nèi)雖燒著地龍，但他上半身不著片縷，竺蘭咬了咬唇，想勸他穿上，魏赦又伸手去自己的褲子，“你不是說宣卿屁股上有道紅色印記嗎？我給你看?！?/br>
    他抬臂胡亂地抽去了褲繩，而身后卻沒動靜，魏赦一怔，回頭，只見竺蘭已經(jīng)順著那根房柱滑了下去，哭成了淚人兒。

    他既心疼又心亂，忙將褲子扯上，走了過去，蹲跪在竺蘭的面前，雙手捧起她的小臉，竺蘭的淚水不斷地涌出、滾落，他的掌心很快已是一片濕熱，猶如沸水灼燙，魏赦心痛難當(dāng)，“蘭兒，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你莫哭，我真的都要心碎了！”

    不安慰倒還好了，竺蘭的哽咽聲突然變成了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