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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百褶月裙,打點好自身,不過片刻,慈安堂迭羅來傳話,說是讓她過去敘話。 竺蘭立馬整頓形容,隨著迭羅走了出去。 慈安堂來傳話,那必是老太太的授意,竺蘭不敢怠慢,不緊不慢地跟在迭羅身后頭,也不敢多嘴問上一句老太君欲見她所為何事。 一側日上花梢,盛亮的晴絲曜動在斑駁的角樓的琉璃瓦上,挨著東西兩面軒墻上掛滿了柔綠的常春藤蘿葉。這種常春藤,又成爬山虎,或是捆石龍,葉子排列有序,但常是密密匝匝,一生發(fā)起來便占了滿墻。 墻角下因為幾場江寧連綿的春雨,潮濕溫暖的空氣催動之下,來不及修剪打理的墻根處翻生了新的薜荔與苔痕,幾乎擠占了老太君最愛的那金蕊芍藥的地盤。 竺蘭去時,二房的魏修吾與颯然四小姐也在,兩人就在晴光爛漫的慈安堂僻靜院落里,專心致志地對弈著。颯然的小手指拈著棋子,左支右絀的,顧前不顧后,一會兒便陷入了深思,小臉皺皺巴巴的,似埋怨魏修吾不肯相讓。 身前迭羅停了下來催促了聲,竺蘭回身,再不耽擱,隨迭羅打開竹簟往里彎腰細步以入。 金珠的臂膀攙著老太君,老太君右臂把鳩杖,彎腰漱口,將漱口水吐在盆盂里,由金珠接了去倒,又換了干凈的帕子供老太君擦嘴。 見了竺蘭,老太君臉色和藹,招了把手:“坐吧?!?/br> 竺蘭溫溫地應了話,遠遠地坐在一側腳凳之上,老太君看了一眼,道:“坐那么遠做甚么,過來些?!?/br> 竺蘭只好從命,挨著老太君過來,中間只留下兩三步的距離,高氏老太君坐在胡床上,笑瞇瞇地望著竺蘭道:“家宴上你的鱸魚做得真是不錯,入味三分,這幾日老身常常想起來,難免有些嘴饞。只可惜當初金珠的事兒辦得不好,讓你去了赦兒的院里,我又不好把你叫來,今日可倒好,他人不在。” 這位年近耄耋的老太君說話,仍是中氣十足,半點不見虛的,竺蘭只屏著氣凝神聽著。 這果然這是個起頭,老太君接了下去:“我還沒用午飯?!?/br> 竺蘭聽明白了,倉促起身,垂眸福了福身:“奴婢這便去?!?/br> 老太君點了下頭,于是吩咐迭羅。竹簟子門外候著的迭羅,便又將竺蘭引到慈安堂的小廚房去。 及至人一走,金珠便敏銳地察覺,老太君的臉色似有了些變化,如秋泓起了絲波浪般,隱隱約約褶皺了起來,金珠心中思量片刻,低低湊過來,躬身問道:“老太君瞧這竺氏怎么樣?!?/br> 老太君道:“模樣甚好,心性亦佳,是個心思細的,能體貼人。” 說罷又嘆了一聲:“可惜配不起赦兒?!?/br> 金珠道:“奴婢看,這個竺氏也未必有這樣的心思?!?/br> 老太君握手杖看向晴絲游弋,細塵如浮在一片明澈的水中的空氣,風日是極好的,和煦也清。 過了片刻,老太君側目說道:“再縱容得下去,只怕是沒有也有了,赦兒那脾氣犟得十頭牛拉不回,過往紅顏知己良多,只怕對付女子的手段也豐,防患于未然,總是沒錯。何況這個節(jié)骨眼上,玄陵那邊一日沒定下來,我老太婆這顆心就安不了,哪怕竺氏將來有心跟了赦兒,心甘情愿做個見不得光的外室,也只能等赦兒先有了正妻再議。” “老太君考慮的極是?!苯鹬榈吐暦畛?。 須臾片刻,竺蘭的莼鱸便熬好了,老太君本來無甚胃口,但嗅到了清純鱸魚的鮮美香氣,又見鱸魚整條臥于清湯之中,與莼菜枸杞相襯,紅綠二色間魚rou雪白,瞧去吹彈得破,老太君不禁食欲大動,本沒什么胃口,最后用素日里吃的檀木小碗竟用了兩碗米飯。 飯后飽足,老太君又就了點小酒,臉色浮出了淡淡的紅,見竺蘭侍候旁側,依舊神色恭順,臉色和藹地拉她過來,“竺氏,你確實是個妙人,難怪赦兒對你有心?!?/br> 竺蘭露出惶恐:“奴婢微賤,不敢……” “你不必說?!?/br> 老太君打斷了她的話,語調愈發(fā)的柔善,笑道:“我今日要賞你?!彼ゎ^看向自己的貼身女侍,“金珠?!?/br> 金珠應諾,即刻轉身過去捧起了鏡臺上擱放的木匣子,竺蘭凝睛看去,金珠將木匣子撥開,露出里頭鏨銀的光輝,珠光寶氣,曜人眼膜,但是翠翹玉環(huán),便已是竺蘭罕見。 老太君一派和顏悅色,指著那片珠寶說道:“你廚藝甚好,我這幾十年,難得遇上如此對我胃口的廚娘,實在想你留下,便就留在我的慈安堂,你所住的那片窩棚我命人瞧了,你和你的兒子宿在里頭極是委屈,我老婆子這里有干凈的廂房,一貫無人住,揀了給你正好?!?/br> 老太君還沒說完,但竺蘭已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直到昨日,她都還不覺得有什么,可昨日偏偏地魏赦令她心煩意亂了,此刻再聽老太太說這么番話,不明了也明了了,竺蘭頓了頓,稽首叩地,只不說話。 老太君以為她這是倔,不肯受,嘆了聲道:“你如不肯,便把金珠這一盒子的珠寶收起來,算我賞賜給你的,你拿了去,便出府去吧?!?/br> 老太君這一盒子珠寶固然價值不菲,但這于竺蘭開酒樓的心愿卻遠遠不足,老太君賞賜人一向是手軟的,有一個度,這一點闔府的下人無人不知。何況竺蘭立時想到了阿宣的食宿費,還是魏赦墊著的,先前大言不慚說了要還,若領了這盒首飾把宿費還清,愈發(fā)不剩得多少。 這有悖于她入魏府的初衷。 因此竺蘭沒有承接,反而以頭搶地:“回老太君,奴婢多謝老太君看重,跟了老太君以后,自然事事都不敢有違。奴婢有一子阿宣,年歲尚幼,除了依奴婢而居他也沒處可去,老太君大發(fā)慈悲,允了她隨奴婢住在慈安堂,奴婢感激不盡!” 老太君心滿意足,頓時眉開眼笑。 這竺氏果然是個知情識趣兒的,知道不該妄動的心思不動,為人算得上正直。 她一心只有她的兒子,也就不會對魏赦有什么非分之念,往后在慈安堂待著二門不邁,赦兒幾日見不著她,心自然就斷了。 “你回去好生打理打理,我讓金珠帶著人過去,把東西收拾出來了,便搬過來。” 竺蘭再叩:“是。” 出了慈安堂大門,竺蘭心事重重,臉色凝重。不但沒有松一口氣,這一口反而梗在了喉嚨里下不去出不得。 她自己也能察覺得幾分魏赦對自己與其他仆婢不同,而她又是少數(shù)的知道他身體秘密的人,如今神不知鬼不覺地成了慈安堂老太太那邊的人,不曉得他回來了預備拿她如何是問。 老太君固然無法開罪,難道魏公子便是好啃的善茬兒?他不化身梼杌把她咬下一口沾了皮毛的血rou下來,只怕不會松口。竺蘭步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