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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宣停了這話,小手卻一抖,精致的糕點“啪”地掉下來摔成了碎末,他嗷嗷兩聲撲到了竺蘭懷中:“娘親!阿宣不想留!娘親把阿宣帶回去!阿宣再也不想念書了……” 竺蘭既吃驚又心疼,怎么也沒想到阿宣竟如此抗拒入學,誠然當初狠了心將他送到書院宿讀,是為了他好,也是為了自己,如此兩相便宜,阿宣將來求學有道,只要過了鄉(xiāng)試,她都不求了。 微微抬眸,鄰湖的魏赦立在遠處投餌食,不曾回頭,而周遭,亭下不少過往的學子先生,紛紛因為阿宣響亮的哭聲而側(cè)目,甚至掩面嘆息,諸人的反應(yīng)令竺蘭羞愧不已,她伸臂圈住兒子的小胳膊,微微板起了臉:“你為什么不想讀書?” 阿宣為娘親難得嚴厲的面容震懾住,又想到了什么,怕得眼眶兒紅紅的,想說也不敢。 竺蘭心疼得甚至想跟著阿宣抹眼淚了,兒子還太小,如此小便離開娘親,她曉得他會吃很多的苦頭,但凡事總要有第一遭,過了這個坎兒了,以后不論做什么都會更順遂如意。何況他的宿讀也不需要一次與她分別太久,竺蘭自顧尚且不暇,這也只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而已。 母子兩人在亭中絮絮地說著話,魏赦耳力好,聽出竺氏在嚴慈并濟地安慰著阿宣什么,好話說盡,又說歹話。 這里來來往往的師生,大多都在注目著他們母子。 魏赦撒手放了一把餌食入湖。這湖的水是從寒山的冷澗之中引下來的,水流泓廣,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底下已是暗潮洶涌,魚肚浮于表,待一把餌食投落,立馬引來了無數(shù)小魚爭食、大魚窺伺。 這世道本就是這樣的,要想活得閑適點,非得爬上去,做那條黃雀在后的大魚不可。 從這一點上看,竺氏心比天高,寄希望于她兒子阿宣將來中舉并不是什么錯。 但非常可惜的是,她那個死鬼夫君,已過早地撒手人寰了。家中如無頂梁柱,縱有大廈也飄搖。不知為什么,這個人想起來便讓魏赦覺得非常討厭。 他回過眸,只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從那涼亭經(jīng)過,同樣一身朱子深衣,不同之處在于他簪朱纓寶飾之帽,腰琳瑯白玉之環(huán),配一把鑲金圓月寶刀,掛一條淺曛絡(luò)子容臭,可見有些家底。 這少年路過時腳步放慢,狀似無意地乜了亭中一眼。 收到某種訊號的阿宣呆呆的大眼睛滯住了片刻,魏赦瞥眸,見小崽子往同樣手足無措的竺氏懷里更深處本能地蜷起拱去。 魏赦的拇指慢條斯理地搓著剩余的魚食,直勾勾盯著那少年,桃花眸微瞇。 作者有話要說: 蘭兒的后半生,你可以包辦,娶她呀。 文中對聯(lián)均非作者自創(chuàng)。 PS:最近大家是開學去了嗎?哈哈哈。 ☆、第 23 章 阿宣的哭聲充滿了恐懼,但竺氏那婦人似乎遲鈍不知,反倒因為阿宣的厭學,眾人譏諷厭惡的聲音而有所猶豫,這令魏赦感到竺蘭一心一意往上面攀爬的決心。連他不過只是一個外人,那小孩兒哭得這么絕望,也忍不住有所動容。 阿宣打從生下來還沒有像今天這般給她難堪過,以往,不論竺蘭說什么,他或有不情愿不肯的地方,哄哄也就好了,別家小孩兒有的精致小擺件,阿宣垂涎三尺,但因想到家中的境況,只考慮求她一下,若娘親不答應(yīng)也就不要了。聽話、聰明、懂事,因此竺蘭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阿宣今日這是怎么了,厭學至此。 不是因為離開自己的親娘而不舍,竺蘭能感覺得到,他只是單純不想繼續(xù)留在白鷺書院了。 鐘秉文聽到阿宣盡心動魄的哭聲,與眾而來,左右的門下弟子紛紛散道,竺蘭羞愧難當?shù)貛缀醪桓胰タ聪壬姳淖叩浇?,和藹地摸了下阿宣的后腦勺,道:“夫人是阿宣母親?” “嗯。”竺蘭有些怯懦,阿宣在書院的表現(xiàn)可想而知,令她在先生面前幾乎抬不起頭來。 但先生的語氣卻依舊和善可親,撫了撫阿宣的鬏鬏發(fā)髻,立直身,微笑道:“阿宣這兩日表現(xiàn)極好,堪稱神童,無論學什么,過目不忘,老夫上一次見此等神童,還是十年以前了?!闭f罷,他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碧色潭水邊興致闌珊投食的魏赦。 當年魏赦于白鷺書院,之所以讓嚴山長忍了數(shù)年之久,還是因為,魏赦確實是天賦異稟,起初來時,對詩文過目成誦,書院設(shè)有經(jīng)義齋和治事齋,魏赦每科一甲門門不落。至于后來為何學成了個廢人,貪圖享樂yin逸一道,嚴山長與眾位齋正每每思之,都痛心疾首,怒其不爭。 萬沒有想到,這位先生竟如此肯定阿宣的課業(yè),竺蘭都驚呆了。 與此同時,她懷中牢牢護著的阿宣也不哭了,抽抽搭搭地說了一聲“先生好”,小臉依舊彤紅彤紅,淚痕斑斑,可憐兮兮,濃密的睫羽被淚水沾濕了黏成兩道月牙彎。 鐘秉文與之對視半晌,又道:“阿宣若是不來,以后于我書院,許是一件極大的可惜之事,盼夫人細細思量?!?/br> 先生這是在留阿宣!若原本竺蘭還有所動搖的話,鐘先生如此肯定阿宣,竺蘭搖擺不定的心又揣回了腹中,阿宣有天賦,豈能浪費?白鷺書院于江寧首屈一指,若不留下,阿宣還能有更好的去處嗎? 竺蘭看向阿宣,試圖與之好言婉商:“阿宣,要不,你就再留幾天試試?” 阿宣茫然地睜著大眼不說話,既不答應(yīng),又不否定,竺蘭趁熱打鐵:“不會太久,阿宣不想做最最聰明、比爹爹還聰明的小孩兒了嗎?你看,娘親也會時時來看你,還有糕點給阿宣……” 阿宣一雙水濛濛的清澈大眼,烏溜溜的,似兩顆飽滿水嫩的新摘葡萄,一會兒看看面帶鼓勵的母親,一會兒看看和藹可親的先生,一會兒,又掃向不遠處,手執(zhí)餌食對他點了下頭的魏公子。 他們都希望他留下呢。 他們對他寄予厚望……阿宣的小拳頭捏得緊緊的。 他想要做比爹爹還要聰明的人,想要成為娘親心中最可靠的人,就必須要入學是嗎?盡管他還很害怕,很害怕,可是,他也只能懨懨地蔫頭耷腦道:“娘親……阿宣都聽你的……” 魏赦聽見竺氏似又抱住了兒子,欣喜撫慰不住,薄唇慢慢一撇,手下餌食灑脫,所有的魚兒全爭先恐后地跳將起來,一時猶如鯉躍龍門之景,活潑鬧騰不止。 鐘秉文見了嘴角直抽抽。 事隔經(jīng)年,這混世魔王如今回來,依舊是鬧得白鷺書院雞犬不寧,看在他送來的小阿宣的份兒上,鐘秉文暫且不予理會,心中只告誡自己,這一次可不能再輕易放過這么好的苗子了。書院之中的十多先生門下都有了殿試三甲,舉人無數(shù),而自己門下,尚缺一個天子門生。若好好栽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