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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纏所剩無幾,為了果腹在村驛口吃了碗湯餅,從此身無分文。竺蘭第一次見他,這個落拓流離的少年男子,依舊保持著潔凈的風(fēng)度,衣衫齊整,發(fā)梳得光滑,以一根洗得發(fā)白的淡藍(lán)發(fā)帶于頸后輕挽住,面色蒼白,對誰都是和氣的微笑。但他的笑容一點不見諂諛,溫和得像是蘊含了一種慈悲。 不過,他卻沒有錢。 從春淮河渡口靠岸,宣卿雙足點地,仿佛才想起這么件尷尬之事,場面一時極度沉凝。 竺蘭早已被他吸引住了,在她們的小地方她從未見過這么好看又溫文有禮的男子,目光都舍不得移開,人還在輕舟上呆呆地搦棹而立。 兩人便就那么對望半晌,一個尷尬,一個癡傻,誰也無話。 那岸上的姑子婦人們早曉得是怎么一回事,鄉(xiāng)里人潑辣大膽,又不忌口,便有一個婦人叉腰朗朗笑道:“沒錢付嗎?那把你人抵給她呀!” 竺蘭回過神吃了一驚,又看向那美玉般的公子,臉頰立時緋紅,羞赧得說不出話了。 她把腦袋埋得低低的,過了片刻,又想到她可不是干什么不正經(jīng)營生的,沒錢就算了,正要開口替他解圍,熟料那男子突然輕輕一笑,于白沙岸上神色極溫和平靜地凝視著她:“如此也好?!?/br> 竺蘭回憶了起來,那便是她和夫君的初識,她當(dāng)時都傻了。 沒有見過那么好說話的,他說把自己抵給她,后來就真的抵給了她,半點毀約的意思也沒有。竺蘭對他直說不必,等他有了錢,這事就能過去了。但盡管他后來真的掙來了錢,卻不是來還她的,而是來……提親。 被窩里似乎突然之間熱燥了起來,竺蘭的臉蛋憋得彤紅若霞,屋內(nèi)靜謐而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惟余破柴房西壁的豁口那塊,露出一角被瑟瑟苦竹亂刀剪碎的月光。 一大早,竺蘭到小廚房忙活,頂著兩只烏青的眼圈兒,蘇繡衣險些自己替她攬了活,只可惜她實是不愿應(yīng)付那魏大公子,只好作罷。 竺蘭用自己特制的新式燜鍋把藥粥燜熟,上大火,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時辰,取下藥粥,未免蘇繡衣見了生疑,便整鍋端給了魏赦。 魏赦初起,身上只舒適地罩了云紋暗花刻絲牙白廣袖外衫,發(fā)隨意地披向肩背兩側(cè),屈膝于羅漢床上打坐,閉目養(yǎng)神。竺蘭去時,并沒見魏大公子有絲毫的不悅顏色,稍稍舒緩了心神,將米粥小心翼翼擱在他身旁的幾上,便意圖退去。 不過,魏赦卻倏地睜開了眸,看向竺蘭正欲退縮的背影,“回來?!?/br> 昨日又不愿見,今日又使她留下,竺蘭心想男人心一如海底針,她猜不透呀。 但既然留下,竺蘭想,還是給他一個臺階,把昨日他贈的玉佩還了算了。 “公子,”竺蘭起頭,“公子昨日所賜玉佩,奴婢后來想了想,還是覺得太過貴重了,當(dāng)時席間無法推辭,以免落了公子顏面,昨夜里輾轉(zhuǎn)難眠,奴婢實在不敢收,所以,還請公子把它收回去,公子放心,這件事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br> 魏赦的眼睛適應(yīng)了屋內(nèi)熾亮的光線,微微側(cè)頭,瞥她一眼,挑了下軒眉。這婦人所言不假,看著的確精神不濟(jì)的模樣,只是她竟為了一塊對他而言與頑石無異的玉佩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眠不休了整晚,著實令他驚訝。 他懶洋洋地道:“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再收回來的。拿著吧,于我也不值什么錢?!?/br> 想前幾日,差點為了這個婦人的兒子入學(xué),他給白鷺書院捐了座藏書閣的舊事,魏赦揉搓著眉心,也就不說什么了。 竺蘭自知勸不動,也不是不識抬舉之人,也就收下了,伺候魏赦則更加地小意周到:“公子,請用早膳?!?/br> 魏赦“嗯”了一聲,端過了竺蘭呈上的藥粥,調(diào)羹與鈞窯胭脂牡丹紋瓷盞相擊,如珠落玉盤,清脆好聽,“孟氏的事……” 他咬了一口熱粥于口中,突然說出這么句話來,猶如石破天驚,令竺蘭適才放下去的心頓時又懸了起來緊張不已,魏赦覷她一眼,那雙漂亮而凌厲的桃花眸子微微瞇了一下,“以后不要答應(yīng)了?!?/br> 竺蘭萬萬沒想到他竟是輕描淡寫,提了這么個話,于是忙順坡下了,直不住點頭。 魏赦笑意更盛了幾分:“孟氏她可不是什么好人,笑面虎一個,比起我更是難纏,但你現(xiàn)在也知道了,跟著我好處更多。你是個聰明的,記住以后別犯渾,教人欺負(fù)到我院里人的頭上了還吃啞巴虧,被人作筏子了也不知道。” “是,我記住了,多謝公子教誨?!?/br> 魏赦滿意,頷首,用了幾口熱粥,便不吃了。 他起身抻了個腰:“粥碴子拿去倒了,一會兒白神醫(yī)來,別讓他抓到了小辮子?!?/br> 魏赦想起那收買不動的白神醫(yī),又看了眼乖巧順良、對他簡直言聽計從、極容易上手拿捏的竺氏,側(cè)眸看著她辛勤忙活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彎。 竺蘭把粥膳處置掉了,回小廚房刷了碗筷,沒過片刻,眉雙又找了過來,“竺氏,公子請你去一趟,他在側(cè)門等候著了?!?/br> 竺蘭還沒松懈下來,哪里知道魏赦這廝又有事,于是忙擦凈了雙手,隨眉雙往魏府側(cè)門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魏狗,現(xiàn)在讓蘭兒事事伺候,以后全都要還的,包括端洗腳水哼。 ☆、第 21 章 竺蘭走出魏府側(cè)門,魏赦已在等候,與他一同等候的還有前不久竺蘭殺價時狠狠得罪的車夫,但依那日所見,他所趕的還是一架牛車,如今竟換了馬車了。 她怔忡了片刻,挨著車軒斜倚而立的魏赦看了過來,一笑,“走罷?!?/br> “敢問公子,喚奴婢前來,是去哪里?” “白鷺書院?!蔽荷庹f得甚是輕巧,右手食指撣了車轅,示意她過去,竺蘭往前走了一步,仍舊帶著戒備,心中卻是突突地跳,魏赦分明看了她一眼,卻又飛快回過頭,“我猜那是阿宣第一次離開你這么久,我前日離去時,他哭得有些厲害。” 魏赦居然把這也想到了,竺蘭受寵若驚,幾乎不敢答應(yīng)。 他為主,她為仆,哪里有讓他考慮得這么周到的道理?竺蘭待要拒絕,魏赦又似不耐煩了眉微微皺起:“過來!” 于是竺蘭的拒絕之言到了嘴邊再也沒有說出去,只好隨著魏赦上車。 穿過宣華大街時,魏赦敲了車壁,命馬車夫停下,車夫順從地溜下來,佝僂著小跑車窗旁靜候吩咐,魏赦取出一張銀票從窗口探出去,“去梨落齋帶幾盒糕餅?!?/br> 車夫一想此行又是去白鷺書院,定是買給上次那小孩兒的,這幾日他打聽過了,魏大公子可沒什么兒子,上次稱之為“令郎”實為不妥,至于魏大公子緣何沒有著惱,車夫想不明白也沒想了,只考慮一件事,對魏大公子言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