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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gè)字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章氏眼珠微凸,居然看向永穆帝。 永穆帝則就著樹蔭站穩(wěn),打量了幾眼殿內(nèi)老婦,目中頗露嫌惡,道:“章孝溫死了,就在他涼城的都督府里。樹倒猢猻散,章家攢了百余年的基業(yè),也都灰飛煙滅。原本該像旁的公府那樣,綿延承襲,可惜啊,你們太貪心?!?/br> 年已五旬的皇帝目沉如淵,聲音冷沉。 章氏渾身劇顫,“他、他死了?” “死不瞑目?!庇滥碌凵袂槟?,“背君叛主,謀逆作亂,這罪名足以毀去章家從前所有的功勞。朕會(huì)斬草除根,不留半點(diǎn)后患,而至于你——也不必再指望了?!?/br> 輕描淡寫的話,卻徹底斬?cái)嗾率纤械南<健?/br> 榮華路斷,被困冷宮,她之所以強(qiáng)撐到如今,茍延殘喘地活著,就是想著章家能憑百余年的經(jīng)營(yíng),就算沒法撼動(dòng)皇權(quán),至少也能割地而治。哪怕希望渺茫,至少于她而言,那也是一道森寒冷宮里透窗而入的亮光。 而今,那道亮光卻徹底被堵死。 她頭昏似的靠在門扇,臉色霎時(shí)灰敗。 永穆帝卻還沒說完,將眉峰微抬,聲音也稍稍拔高,“臨走前,還有些事須告訴你,好叫你死得明白?!闭f著,瞥了盛煜一眼,向章氏道:“當(dāng)初我?guī)Щ貣|宮的喬氏,還記得吧?” 章氏許久沒聽他提及舊人,面露睜目。 怎會(huì)不記得呢? 那是永穆帝最鐘意疼愛的女人,便是如今地位尊榮的淑妃,在永穆帝心里的分量也不及喬氏。那也是夫妻間橫亙最深的利刺,深到哪怕兩人已誕下了兒女,卻仍貌合神離。而她今日之處境,也未嘗不是因永穆帝欲為喬氏報(bào)仇。 她不由握緊了手,道:“記得又如何?” 永穆帝不答,反倒說起了舊事。 從喬氏產(chǎn)后雪崩,母子兇險(xiǎn),到他設(shè)法將瀕死的孩子送出東宮,蒙蔽章氏姑侄。再到盛聞天抱回外室子,苦心栽培,盛煜漸成棟梁,手執(zhí)玄鏡司這把利劍,狠狠刺入章氏心臟,將其連根拔起。 末了道:“這就是朕的長(zhǎng)子,文韜武略,出類拔萃?!?/br> “你章家滿堂兒孫,無一人能及!” 漫長(zhǎng)的時(shí)光,他說得不緩不急。 門框之內(nèi),章氏的臉色卻數(shù)番變幻,從驚愕意外,到不可置信,再到畏懼驚恐。她怎么都沒想到那個(gè)孩子竟會(huì)或者,還堂而皇之地在朝堂步步高升,手握重權(quán)。她死死抓著門框,枯瘦的手指幾乎沒了半點(diǎn)血色,那雙眼睛死死盯在盛煜的臉上,“怎么會(huì)是你……竟是你?” 嘶啞的聲音,如同生銹的鐵器剮蹭,頗為刺耳。 盛煜眉目冷凝,看著這張令他恨之入骨的臉,神情寒如冰霜。 他這半生的痛苦,悉拜章氏所賜。 在玄鏡司隱忍蟄伏的那些年,在陪著魏鸞出入宮禁時(shí),每每看到這毒婦,他都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挫骨揚(yáng)灰,卻因大事未成,不得不克制。而今,曾令舉國震動(dòng)的章家三位國公皆已敗落,仗著家族威勢(shì)母儀天下的毒婦,也淪為茍全性命的階下之囚。 昔年,她仗著章氏的赫赫威儀,視人命如草芥,害死母親后逍遙法外。 而今日,他終令她所倚仗的章氏灰飛煙滅。 萬般艱辛,一朝功成,足可告慰亡母。 盛煜緩步上前,緊捏的骨節(jié)輕響。 章氏滿面驚恐,試圖后退躲避,卻因疲弱震驚里雙腿酸軟,砰的一聲摔在地上。玄鏡司統(tǒng)領(lǐng)的威冷手腕曾令她忌憚,盛煜拔除章家的狠厲更令她憤怒憎恨。而昔年一時(shí)疏忽讓這孽子得以保住性命,以致今日章家傾塌之禍,更是令她悔之莫及,痛楚萬分。 種種情緒交雜,如蟻蟲撕咬,萬箭穿心。 章氏雙手按著地面用力往后躲,口中道:“你想怎樣!” “自作孽,不可活?!?/br> 盛煜聲音森寒,目光如同利刃。 …… 章氏的死不曾在朝堂激起半分波瀾。 除了周驪音得知消息痛哭失聲,幾乎沒旁人留意這位囚禁許久的廢后。永穆帝看著周驪音的面子,命人留了全尸,隨便找個(gè)地方葬了,除此而外,連看都沒多看一眼。而曾以雄兵重權(quán)比肩皇家的章氏,亦隨之悄然湮滅。 別說功傳百代,獨(dú)霸后位,連家祠香火都徹底斬?cái)唷?/br> 闔族之中,除了章太后因陪先帝開國之功而陪葬陵寢外,再無半點(diǎn)尊榮。 而永穆帝半生苦熬,也終于松了口氣。 他生下來便借著章氏的魏氏成了東宮太子,卻因章氏跋扈驕橫、禍亂朝綱,這些年處心積慮,都在為斬除章氏國賊而籌謀。如今畢生心愿已全,他也幾乎在麟德殿耗盡心血,哪還愿意在奏折堆里耗盡晚年? 在盛煜封王后數(shù)月,待群臣?xì)w服再無異議,便禪位于他,自做了太上皇。 梁王縱萬般妒忌,卻也無力阻止。 ——即使有兩位相爺助力,卻也越不過皇權(quán),永穆帝自有雷霆手段,他可不敢做以卵擊石的事。且論手腕、才能、功勞,他都比盛煜遜色太多,心里不甘掙扎了許久,最終也只能俯首認(rèn)命。 而盛煜文成武就,群臣莫不歸服。 禪位之事便極為順利,盛煜的登基之典亦極為隆重。 登基當(dāng)日,盛煜追封生母,冊(cè)立魏鸞為后,將封后之典定在三日后,命禮部作速籌備。尚且懵懂的小阿姮一躍成了帝王捧在手心的公主,盛聞天原就因御前護(hù)駕而功勞甚高,又有撫育皇子的功勞,特封侯位,盛夫人亦得誥命。 盛聞天蒙冤半生,如今功德圓滿,便辭了千牛衛(wèi)的職位,領(lǐng)了侯位,陪妻子云游。 魏鸞的封后之典亦盛大舉辦。 正是初秋,天高氣爽。 艷艷秋陽照在殿宇琉璃,披金煥彩,百官齊聚,著朝服恭敬拜賀。 帝后華服端貴,攜手步上丹陛。冠服皆由禮部和內(nèi)廷司悉心籌備,盛煜身著袞冕,金飾玉簪,垂旒朱纓,十二章紋繡得威儀而端貴。魏鸞則穿華貴袆衣,朱羅畫翚,滿頭青絲堆成云鬟霧,修長(zhǎng)的身姿籠與搖曳華彩,更襯得明眸皓齒,艷逸照人。 柔弱無骨的手被牽在掌心,盛煜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久久不曾挪開。 元夕夜驚鴻一瞥,嬌艷少女令人念念不忘。 后來因她的身份而猶豫掙扎,險(xiǎn)些在仇恨的蒙蔽里錯(cuò)失,好在她嫁進(jìn)了曲園,于是眉間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