詫異回眸。元雪清對他笑了一笑，那笑容里太多深情無望：“你做的已經(jīng)夠了。我知道她很重要，你去吧?！甭纷幽量粗?，不知道能說些什么。

元雪清深吸了一口氣，伸出雙手按住路子牧雙肩，凝視著他璀璨的眸子痛苦地說：“子牧，若有來生，我希望不要再認(rèn)識你?！甭纷幽恋募珙^被他捏得生痛，可他只是同樣悲傷地與元雪清對視：“……對不起，雪清?！痹┣鍝u著頭，放開他，轉(zhuǎn)身就向楓林深處走去，他害怕繼續(xù)留下自己會忍不住抱住他不放他走。然而即使留下他的人，他的心卻早已離去了。

“子牧，我多希望當(dāng)初我能像兄長們一樣，不曾愛過你。”元雪清靠著一棵樹坐下，失神地喃喃著，不覺間已經(jīng)淚流滿面。

風(fēng)過林間，吹起幾片舊年的落葉，楓林空空蕩蕩，唯聞葉聲喧喧。

林外的路子牧猶豫一陣，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去尋木夕顏去了。是他負(fù)元雪清一生癡情，可是感情并不是說給就給的東西。他放不下木夕顏，怎么樣都放不下，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算不算愛。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才能不相戀。

有些人卻無法做到不相見，因為那是他們的命。如能再不相見……那也好。

第50章陣法

路子牧順著木夕顏的氣息追了過去，可當(dāng)他終于追到時，卻隔著剛好可以看到的距離停了下來。他看著白發(fā)少女把自己縮成一團(tuán)，藏在茂密的樹葉里。千萬年未曾相見，此刻他卻不敢去與她相見。

路子牧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木夕顏，唇瓣抿成一線。許久之后，他一個轉(zhuǎn)身，對跟過來的路西法說：“我們走吧，該去辦你的事了。”

路西法站在原地沒動，看路子牧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眸中顏色深淺變幻：“你……不去解釋？”

“……”路子牧背對著他無聲地苦笑，沉默了半天才說：“她知道，我很開心；她不知道，我會更開心。你不也是嗎？”

路西法欲言又止。

路子牧當(dāng)先離去。留在后面的路西法遙遙向森林深處那抹雪白投去一眼，輕聲一嘆，轉(zhuǎn)頭追著路子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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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愛過誰，愛到連自己都可以放棄？

你有沒有恨過誰，恨得想從這世界退出永不相見？

路西法這樣問時，路子牧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九層的大陣刻畫在虛空中，太極圖、八卦陣、六芒星……陰陽兩合，混沌初生。不同神系的陣法在無上神力下交疊成舉世罕有的轉(zhuǎn)化大陣，要傾覆一個世界。

陣法中按規(guī)律擺放著上百血晶，溢出的能量撕裂出無數(shù)空間裂縫。路西法站在陣眼的一個巨大的十字架上，被裂縫中的風(fēng)暴吹得長發(fā)狂舞，然而他的身形穩(wěn)如泰山，笑得自信。

天生地養(yǎng)的神明，即使一直溫柔待人，骨子里依然驕傲。

狂風(fēng)大作，雷霆的巨響驚世，懸浮的大陣放出刺目的光芒，濃郁的能量凝成液態(tài)，下了一場大雨。

陣中的路西法垂首與陣外的路子牧對視，妖艷的彼岸花在他身邊不斷開滅，他身上的桀驁之意沖天，看上去整個人都變得邪異了。路子牧理了理衣服，退后幾步站定，抬起雙手平舉在胸前，沖他鄭重地一揖。

此時暫別，來日必會相見。

路西法笑了。他也抬起手，按在胸前點頭致意。

重生，從此刻開始，即是初識。

光暗的力量同時滋長，路西法以身鎮(zhèn)住法陣，浩大的能量順著陣法紋路流動，激烈地排斥著，漸漸融合。天煞血晶接連粉碎，毀滅的力量被轉(zhuǎn)化，順著空間裂縫注入希伯來神界。

整個希伯來神界的力量都被吸引進(jìn)來，涇渭分明的光暗之力在陣中被強行壓制融合，九層法陣上籠罩著灰蒙蒙的混沌之氣，唯有一張?zhí)珮O圖越發(fā)明亮，黑白光芒驚天。希伯來神界被迫經(jīng)受改造，法則在毀滅，它掙扎著想要破壞法陣進(jìn)行阻止。路西法笑得狂傲，全力維護(hù)法陣。

他相信自己一定會贏。因為這個法陣設(shè)在洪荒的范圍內(nèi)，希伯來的法則再強大也不可能在洪荒的壓制下阻止他！

路子牧站在地上，仰望空中那個小小的黑色身影。在敢作敢為這一條上，他不如路西法。他這個朋友啊，其實殘忍的很，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到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插不上手了，只能看路西法的氣運了。

然而就在他等待結(jié)局時，他聽到路西法的聲音。

混沌之氣聚散，路西法望向他，一雙眼睛黑如深淵。他問了他兩個問題。路子牧張了張口，茫然無措。他愛著的人也是他恨的人，他恨的那個人深愛著他。他該如何回答這兩個問題。

路西法沖他露出一個微笑，對他說：“我為你開一條路。”說著，他竟一把挖出自己的神格，捏碎了灑向法陣。路子牧大吃一驚，聽見他長笑。

下一刻，兩個世界同時震動，九層大陣運行的速度提升到極致，散發(fā)出毀滅一切的光束，然后轟然炸開。無盡的混沌之氣匯聚成海，沖擊進(jìn)希伯來神界。

世界既已成定局，當(dāng)以生命重塑。

法陣的爆炸將大地炸成深淵，地心熔巖噴涌而出。失去神格的路西法受到了極大的沖擊，被高高拋起，化成了碎片，漫天白羽紛揚灑落。

路子牧僵在原地，神情復(fù)雜。不遠(yuǎn)處有魔法波動，他一回頭，看到?jīng)_出空間通道的米迦勒。紅發(fā)天使在不穩(wěn)定的空間內(nèi)受了一身傷，滿臉震驚，連扇翅膀都忘了，從空中直墜下來。

第51章□□

米迦勒恍惚間做了個夢，夢里有個看不清臉的人。那個人抱著他，璀璨的銀發(fā)垂在他頸邊，溫柔地在他耳邊說：“米迦勒，我的孩子，是你醒過來的時候了。我無法繼續(xù)陪著你了?！?/br>
路西法……米迦勒伸手去擁抱他。不必用眼睛看，他也能認(rèn)出他。那份氣息，熟悉入骨。

掌中握住一片虛無。米迦勒才發(fā)現(xiàn)，在這個夢中，他觸碰不到路西法?！啊北淮笃咨饷?，路西法的微笑模糊不清，像是殘缺的影像，圣潔而遙遠(yuǎn)。米迦勒聽到他說：“不要害怕，到時候會再相見?！彼穆曇粼絹碓捷p，夢境一瞬坍塌。

米迦勒猛然睜開眼，低頭茫然地看了看雙手，愣愣出神。

到時候會相見？到時候是什么時候？米迦勒慢慢捂住了臉，他不在了，他覺得心都空了。

路子牧接住了米迦勒，把他放在地上，看著他皺皺眉，又轉(zhuǎn)頭看向漸漸消散的漫天白羽，沒有說什么。

路西法說在還在，說不在也不在。他也許永遠(yuǎn)也回不來，也許幾十年后就回來。但不管怎么樣……路子牧展開雙臂，禁錮了這片空間，將它從大世界中割離出來，壓縮成一個球形，收入袖中。

不管怎么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