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8
聲地抽著。沉默主導著車廂。空氣仿佛凝固了,呼吸都顯得艱難,可洪黎明居然還在抽煙。一根接著一根。警車里的空調(diào)系統(tǒng)關閉著,車窗也關閉著,煙霧無處可去,漸漸濃厚。車里成了白煙的世界,一切朦朧而悠遠,還有讓人受不了的憋悶和嗆氣。洪黎明不做聲,張恒也執(zhí)拗地不做聲。他索性在車后座躺下,閉著眼睛,心里想,這家伙不會是打算用這種緩慢的方法殺人滅口吧?不過死了也無所謂,對死他從無畏懼,或者說是早就準備著迎接。這個世界,本來就不令他留戀。不是這個世界不好,是他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價值。背棄了父母的所有期盼,如今的張恒,不過是一個黑道,人見人憎的社會渣滓。明明是個沒心沒肺的渣滓,為什么還會失望,還會心抽搐地痛?真沒道理。洪黎明身上不知帶了幾包煙,反正就是一個勁地抽,車廂仿佛成了一個香煙版的桑拿房,味道嗆得可怕。張恒管得住自己的嘴,可是管不住自己的肺,終于忍不住咳了一聲。就像打開了一個開關,一咳就止不住。“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張恒劇烈地咳嗽。洪黎明離開駕駛座,打開車門,把張恒從后座里拖出來,放在草地上躺著。驟然從煙霧包圍中逃脫,呼吸到野外帶著微微濕氣的新鮮空氣,張恒眼前一陣恍惚。“小恒,我好累,我真的太累了。我不想再這樣勾心斗角地玩下去了?!焙槔杳靼阉ё。瑩У镁o緊的,沉聲問,“我們私奔,好不好?”剛剛才停止咳嗽的張恒,嘴巴張成一個O形。等等!這時候上演私奔的劇情,很不合邏輯啊警官!你剛剛才把我陷害了一把狠的,砸了我的地盤,抓了我一大批忠心耿耿的小弟,把我那顆金戈鐵馬的心,血淋淋地切成零碎,燉成一鍋苦澀到極點的雜碎湯。接下來,怎么也應該是你死我活的場面才對。例如我絕地反戈,打斷你全身骨頭,順便打爆你的蛋蛋,或者你公報私仇,把我丟進牢里坐個十年二十年。搞哪門子忽然襲擊的私奔?。?/br>“小恒,跟我走吧,趁著還有機會。我和你一起消失,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我保證,我會一輩子對你好?!?/br>面對警官信誓旦旦的溫柔,張老大覺得自己的腦子真不夠使了。愣了半天,張恒舔著干燥的嘴唇說,“你說的是真的?”“我不騙你?!?/br>“那好。你把我手銬打開?!睆埡阋残攀牡┑拔冶WC,我絕不打死你?!?/br>張老大還是有信用的,手銬打開后,果然沒把洪黎明打死。兩人只是互相打了個半死。最開始,警官并不那么想動手,但一把張恒的手銬解開,張恒就吃錯了藥的野獸一樣撲上來攻擊,洪黎明也不是一個挨打不還手的孬貨,幾下你來我往后,兩人都打出了真火。兩人一直打到躺在草地上爬不起來,看著頭頂?shù)奶炜眨林旖窃趺匆膊敛桓蓛舻难?,腥味直沖鼻腔。氣喘吁吁。“你為什么給我解開手銬?”張恒忽然問,“你該把我?guī)Щ鼐值??!?/br>解也解了,打也打了。遍體鱗傷時才提問,好像有點晚了。內(nèi)心卻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存著點說不出口的期盼。可是等了很久,沒有等到警官的回答。洪黎明在草地上坐起來,摸著口袋,像是找煙,但煙早就抽完了。他放棄了對尼古丁的渴望,慢慢站起來。“你走吧?!彼穆曇敉钢唤z暗啞,激烈的打斗后,是發(fā)泄后的隱隱空虛。張恒怔了一下,對于警察內(nèi)部辦事程序他多少知道一點,在瑰麗天堂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和條子動手,至少襲警是鐵證了。洪黎明到底哪來的底氣放他走?再說,剛才……不是說起私奔的事嗎?這就算完了?心里有數(shù)不清的問題,也許最想問的,并不是抓捕和罪名,甚至也不是瑰麗天堂。如果張恒有勇氣開口,大概會問一句,你他媽到底把老子當你什么人了?可惜,在心里喊了百八十回,還是沒能問出嘴。“張恒。”這回不喊小恒了。張恒又一陣不爭氣地恍惚,想著,恒哥我總不會喜歡被這條子小恒小恒的叫習慣了吧?“干嘛?”張恒硬氣地應了。“你就沒想過金盤洗手?”洪黎明問。“不洗。”“為什么?你應該知道,你不適合這一行。”半天,張恒硬邦邦地回答,“我這條命,早就是策哥的了?!?/br>草地上驀地沉默。不知道這理所當然的答案哪里刺激到洪黎明,不過氣壓忽然低了很多,張恒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張恒在坐在草地上,洪黎明已經(jīng)站了起來。他向張恒走近一步,身材高大又居高臨下,隱隱散發(fā)震懾氣場。張恒還以為又要打一場,差點抬起胳膊,結(jié)果洪黎明只是伸手把他從草地上拉起來。“你的命,為什么就不能屬于我呢?”男人的臉在眼前放大,唇上傳來熱熱的觸感。郊外的風很大,把長得頗高的野草吹得簌簌作響,兩個剛剛才打得鼻青眼腫的男人,跳過一笑泯恩仇這經(jīng)典步驟,直接抱在起來,清清爽爽地接起吻來。真的很清爽。沒有往常那種色色的味道,青草味仿佛把官能性的東西都掩蓋了,張恒覺得洪黎明吻他,就像吻著一條豢養(yǎng)了很多年的小狗。你的命,為什么不能屬于我呢?張恒一邊感受著男人溫熱舌頭舔著自己唇瓣,一邊琢磨這句話。“打算走的話,就走吧。”吻過后,洪黎明放開他,退后一步。張恒看著一臉疲憊但英氣仍存的男人,轉(zhuǎn)過身。“就再問一次,”洪黎明在他身后說,“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張恒回過頭,“考慮什么?”“放下一切,跟我隱姓埋名。”男人的眼睛深邃得像兩口深潭,讓人想不假思索地縱身跳下。張恒差點忍不住點頭,忽然想起張平。除了張平,還有策哥,還有林勇……總要到需要下決定時,才發(fā)現(xiàn)不舍的很多。他不能就這樣背棄所有人。張恒掙扎片刻,還是堅定地搖了頭。洪黎明失望地看著他,微笑的唇角有一絲扭曲。“張恒,”他問,“你到底把我當你什么人?”這原本是張恒想問洪黎明的,沒想到反而被洪黎明搶了先。張恒才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連自己都答不上來。洪黎明是他什么人呢?兒時玩伴?專屬廚子?或者再實際點,炮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