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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她們終于到了太清山門之下。太清的入山考驗極其嚴(yán)格,第一道為洗劍池,名為池,實為深潭,太清在此處設(shè)了下了陣法,只能泅水渡過,潭水卻極其寒冷,若在潭中失去意識,會被通靈性的老龜駝回岸邊。第二道為劍木林,此種靈木生來無葉,枝干形狀似劍,長成后周身十尺內(nèi)都會被劍意密布,若是成林,則劍意更甚。而太清這一片劍木林密密麻麻,綿延數(shù)里,遠(yuǎn)遠(yuǎn)接近便已經(jīng)覺得劍意逼人,皮膚刺痛。有能力通過這兩道考驗者已經(jīng)少之又少,最后只要走完問心階,登上尋道峰,便會有太清弟子前來接引,將他們送去朱雀堂,在通過朱雀堂所有考驗后,這些尋道之人才算是真正成為了太清弟子。前面兩道考驗,碧海心和血滴相互扶持,都成功通過了,但是在踏上最后一道考驗問心階的同時,她們失去了彼此身影,面前只剩下那一道看似無窮無盡的階梯,順著山體蜿蜒而上,一直延伸到蔥郁樹林和縹緲云霧之中去。血滴定了定神,開始一步接著一步地向上走去,她想:阿瑟是一定能通過這考驗的,我也應(yīng)努力才行。在來時的路上,碧海心也時常指點她修行,她本就資質(zhì)優(yōu)秀,有了指點更是進步神速,且常被她欽佩之人夸贊,心中也多了幾分信心。只是這山林間霧氣漸濃,血滴越往上走,漸漸連腳底石階都看不清了。她只能盡量小心,每一步都要先行試探,才敢踩實。饒是如此,她還是一腳踩空了。未來得及尖叫,便被一盆臟水潑到了頭上,這盆水是用來洗衣的,里面什么臟東西都有,此刻將血滴潑了個正著,臟水順著她的頭發(fā)和臉頰不停往下滴,冰涼水流一直流入她的衣服里,留下道道污漬。她耳邊傳來尖利罵聲:“個死不要臉的小賤'人,你知不知道老娘這件真絲肚兜值多少銀子?搓爛了你賣個十年也賠不起!怪不得生下來就被爹娘丟到了這種地方,小小年紀(jì)就想讓你當(dāng)個出來賣的,還能不知道你娘是個什么樣的爛'貨!爛'貨生小爛'貨,遲早你也是要被自己作死的!”血滴用手掌抹去了臉上污水,忍著刺痛睜開了眼,她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穿著的仍然是碧海心送給自己的那件道袍,此刻已經(jīng)被臟水污了。她還記得當(dāng)年自己洗的衣服上都沾著些什么,男人的精和女人的水,包括被女人經(jīng)血弄臟了的床被,都是由她一點點搓洗干凈。但現(xiàn)在,這些東西沾到了這件道袍上面。她的手在抖,沒有管面前仍然在尖利叫罵的女人,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要出手……不要出手……”她在心中對自己反復(fù)說道,阿瑟告訴過她,太清的最后一道考驗是問心,她不能在這里功虧一簣。她想要跟阿瑟拜入同一門派,想要繼續(xù)跟阿瑟在一起。她牙齒死死咬在一起,用力到腮幫子都在發(fā)疼,仍然覺得不夠,又改為咬住下唇,嘗到了血腥味道,才稍稍理智了一些。太清為道修執(zhí)牛耳者,血滴不能賭,不能去賭太清是否會愿意將一名心狠手辣之徒收入門墻。即使她心中有那么多的恨,恨到想要現(xiàn)在就割下這個辱罵她的女人的舌頭,剖開她的胸膛,讓她在自己面前凄慘死去。那女人見血滴無動于衷,罵得更為尖酸刻薄,涂著丹蔻的指甲幾乎要戳到血滴的臉上。當(dāng)年她是怎么做的?對了,血滴記得自己當(dāng)年撓花這個女人的臉,因為妓子的臉面最為重要,被鴇母餓了三天,靠著往肚子里灌井水勉強活了下來。鴇母是不會關(guān)她禁閉的,因為她還要干活。若是她因為餓得沒力氣不肯干活,就會挨打,鴇母會剝光了她的衣服,逼迫她站在后院之中用藤條抽她。若是有客人路過,也想要抽幾下,給錢就可以。在這里,所有人都可以折辱她,因為她只是個不知道爹娘的野種,被鴇母收養(yǎng)的小賤'貨。第五十六章七情之恨(一)或許你做的并不多,但是如此也足夠。“阿雪!”碧海心站在臺階之上大聲喊道。血滴仰頭看見了碧海心,露出微笑,看著那少女三步并作兩步地從臺階上跳下來,裙擺像是一朵云一樣綻放開來,又隨著她落地悄然合攏。碧海心沖過來抱住了她,將臉埋入了她頸窩,悶聲問道:“你怎么在這里?”“我沒有通過太清的考驗?!毖未鸬溃乇ё×吮毯P?,“阿瑟,對不起,不能跟你拜入同一門派了。”“沒關(guān)系的。”碧海心答道,深吸一口氣后,收斂起了外露情緒,退出了血滴懷抱,問她,“你在山下等了我多久?”“沒有多久。我知道你在山頂?shù)炔坏轿遥欢〞聛碚椅业?。”血滴輕描淡寫道,事實上從她脫離幻境后,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整整三天。“你下一步準(zhǔn)備去哪兒?”碧海心問她。“附近還有別的門派招收弟子,你夸贊過我天賦不錯,想來總是有地方可去的,不必?fù)?dān)心我?!毖蔚?。碧海心一把拽下了自己腰間的儲物囊,塞到了血滴手里,對她道:“這是我全部身家,你不知要趕多久的路,帶一點行李還是必要的?!?/br>血滴沒有推拒,對碧海心笑了笑,道:“好啊?!?/br>她答了好,碧海心卻還是握著她的手不肯放開。“可是我不能說我不想跟你分開?!北毯P南氲?,“阿雪心中定然比我要更難受,我不能再說出來惹她傷心。”她也回了血滴一個笑容,只是她本就不似血滴那般擅長掩飾情緒,此刻這個笑容難免用力地有幾分難看,只有她自己渾然不覺。她道:“等你安頓下來,給我傳信好不好?錦囊中有我的信物,到時候你將信物讓仙鶴叼著,就能找到我了?!?/br>“好?!毖螌⒘硪恢皇指驳搅吮毯P氖直成希嵵卮鸬?。除了他們之外,周邊還有不少弟子也在此與家人朋友依依惜別,是太清特意給的通過考驗的弟子的告別時間。山上突然遠(yuǎn)遠(yuǎn)傳來連綿不絕的鐘聲,驚起了無數(shù)飛鳥。“我要走了?!北毯P氖涞?。“去吧?!毖蔚?,主動慢慢松開了碧海心的手,對她道,“你要一直好好的,阿瑟,我也會努力的,畢竟我還沒送你禮物呢。”“我會的?!北毯P牡?。“走吧。”血滴催促了她,站在原地不動的碧海心才慢慢轉(zhuǎn)了身,向當(dāng)初血滴沒有登到盡頭的階梯走去了。她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血滴仍然站在原地,一直望著她,見她回過頭后抬起胳膊,對她用力揮了揮手。她胸中突然酸澀,想要對那人大喊我會想你的,卻因為習(xí)慣了壓抑情感,只也抬手用力地?fù)]了揮,之后轉(zhuǎn)過身,飛快地向山頂跑去了。血滴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直到再也看不見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