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明星回歸星海，自然而然就整個人都閃發(fā)出讓人目不轉(zhuǎn)睛的光芒來。

這是他喜歡的梁教授，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讓人無法抗拒。

“這里，”梁袈言跑到祠堂墻邊最靠外的墻角蹲下，摸著那角上砌入的一塊磚說，“果然是。這是塊空心磚，里面會放進喀特人卜筮用的獸骨和金鈴，而且必須是當?shù)仂`力最強的占卜師所用的器物。這一塊，那邊也一塊?！彼钢硪粋?cè)墻角對少荊河解釋。

少荊河面上正經(jīng)沉默，把正舔他顏舔得開心的心思分出一分，跟著他的指示聽聽看看，也點頭，梁袈言便覺得自己研究東古語多年，終于能在實地進行一次教學，很是心滿意足，又一路摸著墻走到門邊。

“這下面如果按慣例……”他在門檻前的青磚淺階上踩了兩下，神情有些凝重。

少荊河演優(yōu)等生一向是拿手項，這時候當然會恰如其分地切入他兩句話的間隙，以示自己正在專心聽講，問：“會埋東西？”

梁袈言緩緩點了個頭，眼神凝聚，望著前面，像是感受著厚重的磚下透上來的那份不同尋常的氣息：“人牲?！?/br>
少荊河一聽也驚了，心神回了七八分。

梁袈言繼續(xù)說：“喀特人一直以游民的狀態(tài)四處流浪，靠手工藝與卜筮為生，所以給人的感覺一向是神異詭怪，飄忽不定，如果想要在哪里落定安生，被人排拒的情況不是時有發(fā)生，而是一定會發(fā)生。這不光是我們國家，世界各地對他們的態(tài)度都大多如此?！?/br>
少荊河點頭，這些他當然也知道。

“所以他們?yōu)榱嗽谀车匕簿酉聛?，就越發(fā)會使用一些駭人聽聞的奇招怪術，以求震懾威嚇，這樣當?shù)厝司筒桓艺腥撬麄?，更不敢隨意驅(qū)趕。只要他們不靠秘術欺霸鄉(xiāng)鄰，彼此相安，久而久之自然就和當?shù)厝跒橐惑w?！绷呼卵杂植攘藘上履桥_階，歪頭想了想，“所以其實他們的‘人牲定門’之說也有人認為是一種以訛傳訛。當然謠言源頭就是喀特人自己。但他們是不是真的會活埋人牲下去，目前實物可考的證據(jù)是還沒找到?！?/br>
說著他跨過高高的門檻，進了門之后又回身，指著那門檻笑：“看，這就是證據(jù)。一來他們本身就很少定居，民居遺址少之又少，墓葬里也很少有殉葬動物，更別提人牲；二來，這就是我們典型的中式風格建筑制式?！?/br>
他轉(zhuǎn)著頭打量著前院，又笑：“就拿這個祠堂來說，喀特人一個外來民族本來哪有什么祠堂？都是入鄉(xiāng)隨俗慢慢跟著我們學起來的。因為再也無家可歸，就只能就地生根。學當?shù)厝嗽靷€宗祠，也是給族人建一個精神歸屬?！?/br>
少荊河點點頭，也笑：“我就一直納悶，喀特人跟我們都不是一個文化圈，哪就冒出個祠堂來?！?/br>
梁袈言指著大門，又從大門慢慢轉(zhuǎn)著身指向各處：

“他們學了本地人的樣子，又融入自己的那套怪力亂神的文化符號。這個祠堂就是很好的文化融合的例證。看似中式，但細節(jié)又有諸多不同。不造屋角飛檐，非要造得四四方方像個盒子。自己放話出去門檻外面埋著人牲，那這門前自然就有了煞氣讓外人不敢入內(nèi)。于是相應的門匾也不上門楣，以免與煞氣沖撞，而是寫在門前這塊影壁上頭，又照樣漆金畫銀很中式，真是有意思?！?/br>
少荊河看著影壁，奇怪地問：“不啊，這不只有金嗎，哪來的銀？”

“這里?！绷呼卵宰呓氨?，臉貼得很近，“你看，這些紋路里本來應該是有銀的，應該是經(jīng)年久月慢慢就褪光了?！?/br>
少荊河靠近去觀看，這才發(fā)現(xiàn)果然影壁上除了那四個大字，周遭還有各種細鑿出的細密紋飾，只是掩于青苔和濕斑之下，乍看去幾乎看不分明了。

繞過影壁，梁袈言一路慢慢看，一路踏進了中殿。

殿中那幅巨大的天神像瞬間震懾了他。他詫異又新奇地仰頭細看良久，又扭頭拉來少荊河：“你看，這像就跟外面影壁一樣，是先鑿了紋路，然后往里描了銀的。”

“是嗎？”

少荊河中午來的時候就想著要陪他再來一次，所以光跟著其他人一起忙著捉弄傅小燈了，自己也沒細看。這時聽梁袈言一說，走進過去仔細一看，這才赫然發(fā)現(xiàn)這不是畫像，竟是幅高大的石刻。

難怪這天神雖然雌雄同體，但形象深刻立體，看著很有威儀，除了雕工的手藝高超，也全靠那些銀光閃閃營造出天神下世的不同凡響。

他看著看著，冒出句感慨：“為什么描銀呢？要是描金不是更漂亮嗎？因為窮嗎？”

梁袈言瞥他一眼：“那可不嗎？喀特人又不事農(nóng)耕，不置田產(chǎn)，不做經(jīng)營，一代一代全靠手工和給人算命驅(qū)鬼之類的營生，能造出這么座祠堂，置辦出這么些東西，估計都是合了多少人大半輩子的積攢了?！?/br>
少荊河就笑著看他，點點頭，顯得很服氣，接著又問：“那您知道這是什么神么？我怎么從來沒見過這么怪異的天神？”

梁袈言再仰頭，看了良久，搖了頭：“說實話我也看不出來。照理說他們應該信的是婆羅教，可這神像看著挺……”他似乎自己也不太確定，“你覺不覺得其實很像我們本土的神像？”

少荊河跟著他抬頭看，聽他這么一說確實越看也越眼熟：“是有點。我第一眼也覺得像是兩幅神像各取了一半拼湊在了一起，想了半天也沒想起喀特人的歷史里有這種神。”

兩人再走走看看，慢慢走到了后院。

后院的大小和前院差不多，靈牌堂和兩邊的廂房又鎖著，院內(nèi)的景致站在中間左右看一圈就能看完了。

“完了？”梁袈言站在樹底下左右看看，也再沒看出什么花來，扭頭問少荊河，“你說的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前面那些了對吧？”

少荊河這時候才對他一挑眉，搖了個頭，神秘地笑起來：“正好相反，現(xiàn)在開始才是。”

“哦？”梁袈言驚奇地看著他，眼神一下又迸發(fā)出興奮的光芒。

少荊河在前面引路，把他帶到今天中午他們找到的那處暗室墻角邊，得意地對他展示：“您能看出這里有什么不同么？”

梁袈言睇他一眼，走到墻面前上下左右地仔細看了一圈，又上手摸了摸，甚至拍了幾下，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這里有什么不同？”他問少荊河。

少荊河拿起他的手按在墻面上，用力一推，墻面向里裂開了一道窄門。

“嚯！”梁袈言驚叫出聲，一下又驚又喜。

他門里門外地瞧，看門的結構，找機關，又鉆進去走了兩個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