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章豫推著自行車往那邊去了。

    林沐心還在琢磨，等回神一抬頭，就到了門口。

    正好是飯點兒，里面人不少，窗口還排著隊，服務(wù)員大姐高八度的嗓門兒喊著：“同志們，都把錢和糧票準(zhǔn)備好了啊，快點啊。別耽誤別人吃飯！”

    “請你吃個飯?！闭略バ呛堑?。

    林沐心一把拉住他，懵逼：“干嘛鴨！”

    “不是要看那個小孩干什么來了么？走走，進(jìn)去。”章豫把車鎖好，拉著林沐心往里面走，排上了隊。

    窗口的服務(wù)員大姐速度奇快，還沒多久就到了他們。窗口矮，章豫艱難地折了起來，對窗口里說：“同志，要一屜灌湯包，一條魚，再炒個蔬菜，一個豆子。”

    飯店的食材也是供應(yīng)的，東西都大同小異，報個主材料就可以。

    服務(wù)員大姐刷刷撕好小票：“票，錢。”

    一手交糧票和錢一手交小票和號牌，章豫拿了出來，領(lǐng)著林沐心去找座位坐下了。

    林沐心好奇地看著周圍，兩輩子，她第一次來國營飯店。

    來吃飯的不少，大部分都是藍(lán)色工裝，章豫那白襯衫在一群灰藍(lán)里面格格不入，十分打眼。

    看到幾乎每桌都有灌湯包的蒸籠，林沐心明白了：這家大廚的絕活兒應(yīng)該就是面案功夫。灌湯包應(yīng)該是這家國營飯店的一個招牌。

    “第

    一次來？”章豫拿了搪瓷杯，去供應(yīng)臺接了兩杯茶。

    林沐心接了一杯，小口啜著：“第一次?！?/br>
    “這家還供茶水，真大方。”章豫又笑著說。

    林沐心耳朵豎起來，心道別家不供茶水？

    章豫喝著茶，視線從杯沿掠出看了林沐心一眼，放下杯子時換了話題：“不知道那個小子什么時候出來。”

    “唔?！绷帚逍狞c點頭，繼續(xù)東張西望，一副鄉(xiāng)下土包子的小模樣，引得章豫又悶笑兩聲。

    就在此時，店門口又進(jìn)來四五個工人模樣的男人。

    他們吆喝著找了個桌坐下，領(lǐng)頭的去窗口，還沒多久，那邊就爆發(fā)了爭吵。

    服務(wù)員大姐吊著嗓門怒吼：“今天不供應(yīng)紅燒rou！說了沒有就沒有，再嚷嚷別吃！”

    “不是，今天肯定供了！”窗口那人說，“后廚我認(rèn)識，你喊他出來?！?/br>
    “你誰你！愛吃吃不吃滾！”服務(wù)員大姐完全不怵。

    林沐心喝著茶往那邊看，忽然視線一凝。

    好家伙，那吵起來的不是她大伯林愛國么！

    第10章

    林愛國那架勢十分豪橫，拍著桌子要叫后廚的出來說理。不過窗口后面的服務(wù)員比他更豪橫，起身就要出來跟林愛國好好說道說道。

    見服務(wù)員出來，林愛國又慫了。

    國營飯店的服務(wù)員出了名的橫，工資高油水好，來吃飯的哪個不要看她們臉色？

    就在此時一個傳菜生從身邊走過，那碟子里的紅燒魚鮮香味鉆進(jìn)了林愛國的鼻孔。他立刻改口道：“ 那同志，有沒有魚？那換成魚。”

    “沒了！”服務(wù)員坐了回去，不耐煩答道。

    “可那剛剛……”林愛國回身指著剛過去的，又回頭看服務(wù)員，“剛剛那不是還有嗎！”

    “最后一條，沒了！到底要吃什么趕緊說，別在這兒擋道！”服務(wù)員真的煩死這沒事找事兒的，狠狠剜了他兩眼，發(fā)誓以后見到這張臉就沒菜，什么都沒有！

    林愛國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頭去看那點了最后一條紅燒魚的那桌。

    林沐心沒注意他，只看見送菜來的是張正，急忙喊?。骸皬堈　?/br>
    張正回頭，發(fā)現(xiàn)是林沐心也很吃驚：“你怎么……”

    下一刻他驚慌起來，頭也不回就急忙逃走。

    這種行為惹得林沐心很是郁悶：“我很可怕？”

    章豫笑呵呵：“沒啊。”

    林愛國又覷著眼睛看了片刻，終于確定，點了最后一份紅燒魚的那桌，坐在那兒的是自己的侄女。

    這個認(rèn)知讓他一下輕松起來，邁著四方步走近，和藹道：“是心心啊，還記得我不？我是你大伯父啊！”

    林沐心其實沒想招惹他，剛打了周山琴，總不好再把林愛國給打了。

    只是再怎么也躲不過林愛國自己要湊上來。

    “是大伯呀，大媽那天在街上當(dāng)著一群人的面打我媽，發(fā)瘋把自己都衣服撕了，回家沒再發(fā)瘋吧？”林沐心笑瞇瞇答道，并拾起了一雙干凈筷子。

    這聲音清脆語句清晰，來吃飯的都聽清楚了。

    林愛國老臉一僵，咳嗽一聲，決定不答這個話題。

    他伸手去一邊道：“心心，大伯今天招待人，你這盤就先給大伯，改明兒……”

    說時遲那時快，林沐心抄起筷子就把魚捅了個對穿，舉起

    來放進(jìn)了炒青豆的盤里，學(xué)著章豫那露八齒的標(biāo)準(zhǔn)笑容：“大伯要個盤子還不簡單，您拿去吧！”

    “噗噗噗……”

    “那不是林愛國嗎，前兩天他老婆還……”

    林沐心笑著看林愛國：“大伯，你不是要這盤嗎？拿走啊?！?/br>
    林愛國臉色扭曲，壓低聲音罵道：“林沐心，你別不識好歹！”

    “不識好歹的是誰？”林沐心也不再笑，冷冷道，“要么你就把我哥的撫恤金還回來，在我哥牌位前跪下道歉。要么，你今天面子就給我丟在這里！”

    一旁的章豫臉色一沉。

    昨天他偷偷跟在林沐心后面，到達(dá)的時候就是周山琴撕衣服，所以并沒聽見之前他們的話。

    此時聽到林軍的撫恤金竟然是被這一家給貪走了，章豫嘴角壓平，身上平白多了一絲煞氣，目光看向林愛國。

    林愛國渾身一冷，驚疑不定看了章豫一眼，猜不出這男人什么來頭。

    但看他筆直如松的脊背，林愛國覺得，可能也是軍人。

    想到這，林愛國怕了。

    林軍就是當(dāng)兵的，現(xiàn)在林沐心身邊這個軍人，說不定就是認(rèn)識林軍的！

    看了一眼林沐心冷冷的神情，林愛國覺得這次討不到好了。

    沒想到昨天老婆說得是真的，林沐心真的不是以前那個病秧子，還變得伶牙俐齒起來。

    周圍人都看著這邊，林沐心就看著林愛國，看他還能打出什么招。

    然而林愛國是沒招了，他咳嗽兩聲，若無其事的樣子，轉(zhuǎn)身走了，繼續(xù)去窗口點菜。

    林沐心譏笑著看他那掩耳盜鈴的模樣，心中罵他廢物。

    哪知服務(wù)員已經(jīng)不待見他了，點什么都沒有，林愛國只好在眾人嘲笑的目光中灰溜溜的回了自己那桌，央著別人去幫自己點了，他再拿錢給人家。

    林沐心把魚換回盤子里，惋惜道：“魚肚子都破了。”

    這鯽魚自帶鮮甜，最好吃的就是魚肚子，因為沒刺兒。

    現(xiàn)在鯽魚肚子上一個對穿的大窟窿，林沐心看著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