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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一攤子不可告人的私事需要開動腦筋,每天都恨不得把十二個時辰掰成二十四個來用,哪里就清閑了呢?但皇帝陛下覺得他閑,那他也只能不閑也閑了,連為自己辯駁幾句都只能想,不能做。于是,朱邊耷拉著腦袋,老老實實地等著戚云恒把話說完,看他到底想要怎么給自己加擔(dān)子。但戚云恒卻沒有急著和朱邊探討正事,先在朱邊家中用了晚膳,品嘗了他家中那些號稱不次于御廚的廚子們的烹飪手藝,然后才將閑雜人等打發(fā)下去,只留歐陽和魏公公在身邊作陪。這時候,戚云恒才把自己的打算說給朱邊。戚云恒想要加諸到朱邊身上的工作,乃是州府縣三個級別的司法權(quán)。按照他的設(shè)想,是準(zhǔn)備將這項權(quán)利從州府縣的各級主官身上剝離出來,轉(zhuǎn)交給專門的官員負(fù)責(zé),而這些官員將會歸入到刑部的轄下。眼下,經(jīng)過州府改制,各地的軍政大權(quán)已經(jīng)徹底分開,若是再將司法權(quán)也剝離出來,知州、知府、知縣們的權(quán)力便會進(jìn)一步的削弱,在百姓中的威望亦會逐漸降低。“兩個問題?!甭犉菰坪阏f完,朱邊就舉起兩根手指,“第一,下面的人可能……不,是必然會問,若是不讓他們斷案,那他們還能干些什么?——您別笑,在很多人眼里,當(dāng)官就是給老百姓審案子的?!?/br>“朕自會清楚明白地告訴他們地方官應(yīng)該做些什么,然后再送他們過去做官?!逼菰坪愦鸬?,“等今年秋天的科舉結(jié)束,所有獲得功名的學(xué)子就要先接受這方面的培訓(xùn),然后再對他們進(jìn)行相應(yīng)的考核,待考核通過后,方可出京赴任?!?/br>“那么,還有另一個問題?!敝爝吚^續(xù)道,“衙役怎么分?刑名這一塊是少不了打手的,但要是把衙役都分給刑名這一塊的官員,那各級的主官可就要變成光桿了?!?/br>“各用各的,各自招人?!逼菰坪愕?,“朕一直在考慮打破官吏之間的鴻溝,不過……此事任重而道遠(yuǎn),暫且先不去提。眼下,乃至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里,想做官,還是只有舉薦和科舉二途。但朕覺得,即便是做官,也該本著術(shù)業(yè)有專攻的原則,人盡其用,盡可能地減少外行指揮內(nèi)行的笑話?!?/br>“陛下的意思是……”朱邊微微一怔。“朕想,從科舉這一步開始,就將考生按照各自的意愿和能力進(jìn)行篩分,想做怎樣的官,就考怎樣的試?!逼菰坪憬忉尩?,“想在禮部任職的,得把背熟;想去工部做事的,這樣的書籍亦是必讀;想到朱卿手下查疑斷案的,當(dāng)然是要倒背如流?!?/br>“那科舉結(jié)束之后呢?”“原則上,每位官員的升遷路線都要控制在一部之內(nèi),若無朕或六位尚書的批示,不得跨部任職,尤其是兵、刑、工這三部?!?/br>“那地方官又該歸入哪一部?”朱邊追問道。“主官歸于戶部,輔官依照其職能劃分?!逼菰坪愦鸬?,“官員大考的時候,吏部和該官員的直屬之部分別出具一份考評,若相差不超過三級,取其中值作評;若相差過大,朕會派人重新評定。”“這樣的話,扯皮的事恐怕就要多了?!敝爝叞櫫税櫭肌?/br>“如今也一樣不少?!逼菰坪悴灰詾槿?,又意有所指,接著便話音一轉(zhuǎn),“此事,朕還要與其他五位尚書乃至更多官員做進(jìn)一步的探討。先和你說,是想知道刑部這邊能否拿出足夠的人手去擔(dān)任這些官職。還有,你這個刑部的頭頭又是否有膽量去‘承擔(dān)’這些官職所對應(yīng)的權(quán)力?!?/br>“陛下應(yīng)該知道,微臣最不缺的就是膽量?!敝爝呥肿煲恍Γ爸劣谌耸?,倒是真有一些不足,但眼下這個時候,又有哪里是不缺人手的呢?有些地方,連知縣這樣的主官都還空缺著呢!”“朱卿敢于接手,那便是再好不過?!逼菰坪泓c了點頭,對朱邊的表態(tài)很是滿意。戚云恒和朱邊商討“國家大事”的時候,一旁的歐陽卻在琢磨一件看似有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隨戚云恒進(jìn)入朱邊的府邸之后,歐陽就注意到,朱邊府里那個白發(fā)蒼蒼的老管家看他們的眼神有些不大對勁——這人從不正眼看他們,但又不是那種瞧不起的藐視,而是膽怯的躲閃——乍一看的話,很容易將這種一對視就會避讓開的眼神和此人拘謹(jǐn)?shù)谋砬槁?lián)系在一起,將其誤解為誠惶誠恐,小心翼翼,但仔細(xì)一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這種狀態(tài)確實是出于緊張,只是緊張的原因卻是戒備、警惕、缺乏信任。更讓歐陽介懷的是,類似的眼神,他沒少在他那位莊管家的眼睛里看到。第108章惡人難為莊管家之所以會用這樣的眼神注視戚云恒,正是因為他對戚云恒不信任,不愿意把他當(dāng)真正的主人看待,覺得他不僅對歐陽毫無益處,更會給歐陽帶來諸多禍患。但朱邊的這位老管家又是因為什么才露出這樣的眼神呢?難道他也和莊管家一樣,對戚云恒這位皇帝陛下存有提防之心?歐陽仔細(xì)觀察了一會兒,很快發(fā)現(xiàn),這位老管家在偷偷注視他們的時候,雖有戒備提防,但卻看不出什么仇恨怨忿,更多的倒像是提心吊膽。而且老管家關(guān)注的也不只是戚云恒和歐陽這些不速之客,在凝視他家主子朱邊的時候,也一樣會流露出緊張、擔(dān)憂以及另一種意義上的提心吊膽。這可不是一個忠臣之仆應(yīng)有的態(tài)度,歐陽想。所以,是朱邊有問題,還是這個老管家有問題?心念一轉(zhuǎn),歐陽便做出決定——查一查就是了。當(dāng)天晚上,在把戚云恒送走之后,歐陽就把自己的管家叫了過來,讓他去朱邊的府里走一趟,與朱邊的老管家過過招。對于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活計,莊管家自是很不情愿。但路程不遠(yuǎn),也不存在什么麻煩,莊管家抱怨了幾句自家主子的心血來潮,然后便老老實實地干活去了。等莊管家從朱邊的府里回來,臉上的表情卻是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轉(zhuǎn)。同樣的,聽莊管家把調(diào)查的結(jié)果說完,歐陽的頭頂亦是飛過一只未化形的鄔大,心里也只剩下兩個字——我靠!在歐陽看來,像朱邊這種一心想做壞事結(jié)果卻做到位極人臣的家伙,就某種角度來說,也真是夠悲催的。當(dāng)然了,在朱邊那位老管家的眼里,他家主子從來就不是個惡人,只是突遭變故以至于家破人亡,這才怒而黑化,當(dāng)起了惡人。可如今,家里的仇早就報過了,朱邊自己也功成名就,富貴兩全。老管家只希望他能重新娶妻生子,為故去的老主子開枝散葉,開開心心地過好下半輩子。偏偏朱邊卻想一門心思走到黑,根本沒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