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籠罩，就連在篝火邊值夜的護(hù)衛(wèi)，也被點(diǎn)了昏睡xue。

    呼嚕聲、磨牙聲立體環(huán)繞。

    車廂門拉開道縫，蕭定曄從外躍進(jìn)來，手臂一伸，語氣里滿是忍耐與克制：“給你?！?/br>
    貓兒順黑摸過去，是個(gè)針線盒子。

    她摩挲著打開盒蓋，從里摸出一轱轆線軸，線軸上還插著兩根針。

    她蓋好盒蓋，要將針線盒遞過去，又壓低聲道：“你能去偷針線，不知偷些干糧？”

    他的另一只手又往前一遞，這回是兩塊干糧并一只水袋。

    貓兒摩挲出形狀，原本餓的懨懨一息，立刻來了精神，三五下便啃盡了一塊。

    等蕭定曄將針線盒子還回去，見她并未動水袋，便低聲道：“你喝吧，我現(xiàn)在……見不得水。”

    她毫不遮掩的低聲一笑：“我雖然見得水，卻見不得尿，若喝多了滋你一身……”

    他立刻黑了臉，只覺得還貼在他腿上濡濕的褲腳仿佛毒蛇一般緊緊纏著他。

    他翻出短刀，手腕幾番揮動，長褲便變成五分褲，露出半截結(jié)實(shí)小腿。

    貓兒又是一笑：“有些人前兩日被狗吆，傷疤還在……”

    蕭定曄面上一熱，連小腿也想砍去不要。

    她便奪過短刀，拉著他坐回身畔，方揶揄他道：“是誰說逃亡路上計(jì)較不了太多？方才我蹲在你邊上，小風(fēng)吹著，我不也被飄到了幾滴？”

    她輕輕拍拍木箱：“這里全是布料，等明兒白日，我就為你縫褲子?？傊粫屛曳蚓庵雭y跑?！?/br>
    她言語不慎，一個(gè)“夫君”說出去，心下立時(shí)懊悔，忖著蕭定曄這個(gè)一根筋一定要逮住不放。

    意料中的糾纏并未到來。

    蕭定曄只牽了她手，在黑暗中寂靜半晌，方忽的道：“你可是喜歡吃兔rou，多過吃魚rou？”

    嗯？話題跑開八百里遠(yuǎn)，這是個(gè)什么邏輯。

    然而不管邏輯順不順，能轉(zhuǎn)了話題便是好邏輯。

    她立刻應(yīng)道：“對對，兔子煎烤爆炒蒸，都……唔……”

    黑暗中，不知何處來的兩顆心跳，吵的人心煩，又令人沉溺。

    咚咚。

    咚咚。

    咚咚。

    外間仿似起了風(fēng)，樹葉嘩嘩吹拂……不不，是誰腦中起了風(fēng)，嘩嘩吹動甜蜜記憶。

    許久許久，他方抵著她額頭，啞聲道：“你喜歡吃兔rou，可我喜歡吃貓rou……”

    貓兒迷迷糊糊中想，她躲在山坳荊棘后淋了半夜的雨，又裝扮成傻姑娘在鄉(xiāng)間游竄，日后便逃進(jìn)了這車廂里，全身酸臭令人作嘔，竟然還有人不嫌棄。

    她不由接話道：“口味真重……”

    一語說出，倏地驚醒過來，立刻便要飛逃開，只“咚”的一聲，腦袋便撞的車頂一震，不由痛呼一聲。

    周遭的打呼聲全部停止，仿佛所有人都躲在黑暗中窺探這邊的動靜。

    她不敢再有大動作，只由著蕭定曄替她揉著腦袋。

    黑暗中，他輕聲一笑，決定惡人先告狀：“方才是你……勾了我……”

    貓兒倏地轉(zhuǎn)頭瞪他。

    黑暗中，她呲出的一口皓齒仿佛帶著血腥之氣，想要隨時(shí)吆斷他的頸子。

    他便忍笑道：

    “你想想，你方才不說那個(gè)‘夫君’，我會這樣？

    我忖著這是你給我的暗示，若我不接著，豈不是很讓你沒面子？我們阿貍的面子還是極重要的?！?/br>
    貓兒牙齒吆的嘎巴巴作響：“我何時(shí)，給過你暗示？你明明是占我便宜！”

    他立刻做沉思狀：“唔，你這個(gè)說法，也是一種可能，我想想?！?/br>
    想到的結(jié)論是：“沒錯(cuò)，為夫就是占你便宜?！?/br>
    貓兒牙一吆，立刻就要撲打他。

    他忙制住她的手腳，做疑惑狀：

    “你怎么會生氣？你方才明明……比為夫激動，反殺的我潰不成軍，舉手投降。

    你還說我虛偽，我覺著你才虛偽。不說這回，便說前兩日在客棧，你不也是……”

    “蕭！定！曄！”她雙手被制，立刻上了牙口。

    他仿佛剛瞌睡便被人送了來了枕頭，張開血盆大口，毫不客氣迎了上去……

    五更時(shí)分，天邊隱現(xiàn)了魚肚白，車隊(duì)開始前行。

    曠野土路多坎坷，馬蹄聲、車輪聲不停歇，掩蓋了一場逃亡路上的高調(diào)斗嘴。

    貓兒吆牙切齒道：“蕭定曄，你不要臉！”

    被罵的人已經(jīng)成了二皮臉，倚靠在木箱上，無所謂道：“我是男人，要什么臉?！?/br>
    “蕭定曄，你無恥！”

    “我是男人，知什么恥?！?/br>
    “蕭定曄，你是王八蛋?！?/br>
    “我是男人，樂意當(dāng)王八蛋?！?/br>
    貓兒撫著心口，覺著怕是有些命短。

    他蹙眉深思：

    “這幾日我反復(fù)思量一件事，我好歹也是一個(gè)皇子，不該連你都拿不下。

    讓你來親小嘴，你就不能親小手。讓你來侍寢，你就不能只值夜。

    過去幾年，我簡直是用錯(cuò)了策略，對你太溫柔。從今天開始，我得是霸道皇子，這才是我的本命?！?/br>
    貓兒覺得自己要被氣瘋，她指著他半晌，方喘過一口氣道：“蕭定曄，我當(dāng)初……怎么會瞎了眼……”

    她話音未落，馬車一個(gè)顛簸，她便往前撲去。

    他立刻伸開手臂，穩(wěn)穩(wěn)將她接在懷中，忍笑道：“愛妃嘴上說不愿，身體卻很誠實(shí)嘛?！?/br>
    她忙掙扎開，吆牙切齒道：“我就不該為你著急，不該想著救你。你就該被狗吆殘，被尿滋死，你……”

    馬車一個(gè)顛簸，她又一次進(jìn)了他的懷里。

    他正色道：“愛妃想抱就光明正大的抱，本王的胸膛永遠(yuǎn)準(zhǔn)備好，你用不著聲東擊西，南轅北轍?！?/br>
    她氣急，一個(gè)牙口下去……

    馬車?yán)^續(xù)在顛簸，才氣過一波的少女閉目歇息，滿臉皆是生無可戀的無力感。

    一旁緊挨的青年拉開衣襟，瞧一瞧胸膛上的牙印，哀嘆道：“你縱是喜歡它，也不至于喜歡到要?dú)Я怂牡夭?。這玩意雖說不能喂養(yǎng)，可留在那處又不礙事?！?/br>
    貓兒冷冷道：“若手里有一把刀，我又豈能大題小做?！?/br>
    話到此時(shí)，倏地睜眼：“我刀呢？”

    蕭定曄忙道：“要刀作甚？夫妻兩何事到了動刀動槍的地步?！?/br>
    貓兒斜眼瞟他一眼，警告道：“莫再氣我，否則我跳車，暴露你我身份，讓他們直接押送給官府?！?/br>
    他卻搖頭表示不信：“一個(gè)人賞銀五百兩，兩個(gè)人就要一千。你能舍得將一千兩白白送人？”

    貓兒牙根再一吆，終于不開腔。

    她歷來算是個(gè)有毅力的人，說不開腔就不開腔。

    于是余下三日，蕭定曄沒有得來她一個(gè)笑臉和只言片語。

    他陪著她趁夜解手的時(shí)候，她冷著臉不說話。

    他偷來干糧給她啃時(sh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