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一咯噔一聲，喃喃道：“可是……有些不好？”

    他只搖一搖頭，眼圈已紅，眼中瞬間濕潤(rùn)，一個(gè)字都說不出來，只一把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她心下更是拔涼，覺著腦袋有些昏，半晌方道：“你照直說，我能挺的住。我……多活了這般久，已算賺了?！?/br>
    他聽聞，眼中卻越漸潮濕，良久方松開她，啞聲道：“阿貍，我高興。此生，我從未這般高興過！”

    她聽聞，緩緩點(diǎn)頭：“升官、發(fā)財(cái)、死老婆，我雖算不得你明媒正娶的老婆，然而我并未攔你娶妻之路，你又何必這般落井下石……”

    他面上笑意越來越大，在她唇上極快的蜻蜓點(diǎn)水過，方湊在她耳畔，低聲輕語。

    她身子一晃，愣愣望向他，極快在心里追溯了每個(gè)月來葵水的日子，臉色立時(shí)蒼白，只喃喃道：

    “肖郎中是個(gè)庸醫(yī)，他的話你也信？不是說有避子湯？不都是上好的藥材？蕭定曄……”

    書房里，肖郎中正垂首站在一邊，等待自家殿下歸來。

    外間陡的傳來一陣嘶吼哭喊叫罵，其氣勢(shì)與胡主子此前表演潑婦罵街毫不遜色。

    繼而傳來“叮鈴哐啷”的打砸聲。

    他立刻掀了簾子，快步而出，正巧聽見從正殿傳出胡貓兒哭罵之聲：“蕭定曄，你去死！”

    伴隨著這聲怒吼，他家殿下腳步踉蹌而出，旋即“啪”的一聲重響，正殿殿門已被死死掩住。

    蕭定曄瞧見院中眾人紛紛瞧著他，不由訕訕一笑：“她高興，高興昏了頭。”

    又上前拍著門，壓著聲道：“阿貍莫激動(dòng)，對(duì)身子不好……”

    他聽見殿中貓兒的哭嚎，心中焦急，再也顧不得什么面子，立刻一躍上了屋頂，揭開連串的琉璃彩瓦，從露出來的孔洞里一躍而下。

    院中眾人紛紛豎耳細(xì)聽。

    殿內(nèi)摔打嘶罵聲驟然轉(zhuǎn)大。

    過了一炷香的時(shí)間，方轉(zhuǎn)成嗚嗚啼哭，其間夾雜些自家殿下的低聲勸慰聲。

    再過了兩盞茶的時(shí)間，里間動(dòng)靜方漸漸轉(zhuǎn)小。

    隨喜站去肖郎中身畔，探問道：“你這診斷可有誤？”

    肖郎中乜斜他一眼：“我何時(shí)砸過飯碗？”

    隨喜喜滋滋道：“咱家立下這場(chǎng)大功，回重曄宮妥妥啦！”

    正殿里，蕭定曄將貓兒摟在懷中，一邊為她擦拭著眼淚，一邊竭力做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努力蹙著眉：

    “我也不想有娃兒，我同你是簽了契書的。若有了娃兒，你到時(shí)將娃兒一起帶走，豈不是要我的命？

    你要相信我，在此事上，你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

    他讓肖郎中背了鍋：“什么庸醫(yī)，開的什么避子湯藥方？完全是忽悠人。這回我定不繞他！”

    貓兒聞言，又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場(chǎng)。

    待抬起頭，見他咧著嘴，一張臉險(xiǎn)些笑爛，不由廝打道：“你笑！你明明就是故意，你裝什么好人！”

    他見她掙扎的厲害，忙忙摟的她不能動(dòng)彈，急切道：“仔細(xì)娃兒，你現(xiàn)下可是雙身子，怎地能這般大動(dòng)？”

    他隔著門往院外喊：“明珠……”

    王五在門外回話：“明珠還在鋪?zhàn)永??！?/br>
    蕭定曄急道：“火燒眉毛的時(shí)候了，還賺什么銀子？快去將她喚回?！?/br>
    ……

    寢殿里，明珠守在床畔，同面朝里躺在床上持續(xù)抽泣的貓兒道：“這是喜事，主子怎地還哭上了？母憑子貴，主子的位子算是坐穩(wěn)當(dāng)了，一輩子旁人都不敢小瞧你?！?/br>
    貓兒聽聞“一輩子”這三字，更是傷心欲絕。

    待哭罷，方轉(zhuǎn)頭同明珠道：“你出宮去，抓了花紅、麝香回來?！?/br>
    明珠大驚：“使不得啊，主子身子原本就不好，前些日子又諸多波折，小殿下還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可見是老天的意思。主子怎能生了不要他的想頭？”

    ……

    外間書房里，隨喜小心翼翼問道：“可要向?qū)m里報(bào)備？”

    蕭定曄蹙眉道：“四周皆危險(xiǎn)，若報(bào)備了，明槍暗箭，只怕要出岔子?？扇舨粓?bào)備……”

    他一時(shí)難以決斷，只同肖郎中道：“令你師妹入宮，平日守在阿貍左右，好調(diào)養(yǎng)身子?！?/br>
    肖郎中忙忙應(yīng)下：“師妹本就擅長(zhǎng)婦科，有她在，胡主子和小殿下定當(dāng)無礙?！?/br>
    隨喜束手站在一旁，等兩人的話頭漸漸收尾，趁機(jī)撲通跪地，央求道：

    “殿下，奴才在掖庭一月，已深刻認(rèn)識(shí)到自己的錯(cuò)處，求殿下讓奴才回重曄宮，好好侍候殿下與胡主子?！?/br>
    蕭定曄聞言，似笑非笑望著他：“就只這般？你再仔細(xì)想一想。若想不清楚，便老死在掖庭?！?/br>
    隨喜一瞬間福至心靈，立刻道：“還有小主子。奴才誓死效忠殿下、胡主子，以及小主子。眼中再無旁人?！?/br>
    蕭定曄不由笑道：“下去換衣裳吧，一身臭味。今后不干凈，莫往阿貍身畔湊?！?/br>
    隨喜立時(shí)吁了一口氣，屁顛屁顛而去。

    蕭定曄抬腳出了書房，傻呆呆站在檐下笑了半晌，方大步出了院門，往慈壽宮而去。

    慈壽宮小祠堂，皇太后跪在蒲團(tuán)上口中喃喃低語，待念過幾句佛經(jīng)，方起身從阿嬌嬤嬤手中接過線香，對(duì)著佛像拜了幾拜，將香插進(jìn)香爐中。

    蕭定曄見她已空了下來，兩步上前，將將要開口，皇太后已向他擺手：“出去說，莫煩擾蕭家祖先?！?/br>
    秋風(fēng)一陣接一陣，樹上落葉打著旋兒掉下，在蕭定曄看來，卻處處彰顯著……神奇的新生。

    太后見他自進(jìn)了慈壽宮，臉上的笑便沒消失過，不禁搖頭道：“你啊，盡給哀家出難題?！?/br>
    蕭定曄一笑：“祖母不替孫兒開心？”

    太后看著自家傻孫兒，不禁苦笑道：“早先哀家曾同你母后曾切切交代過，不可令貓兒有孕，你怕是轉(zhuǎn)頭便忘的一干二凈？”

    又笑道：

    “有了娃兒自然也好。此前你病了的事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原本有好幾家官員屬意于你，欲結(jié)成親家。

    自你病了的事情傳出去，便再無人進(jìn)宮遞話?，F(xiàn)下你有了娃兒，謠言自是不攻而破?！?/br>
    她所指的，是蕭定曄此前缺了腎水之事。

    他聽皇太后提及旁的親事，并不莽撞拒絕，只笑嘻嘻道：“無論祖母訂哪家姑娘，得先入了孫兒的眼?！?/br>
    太后聽罷，虛空指一指他：“你眼里還能看上誰？當(dāng)哀家不知？”

    兩人并不進(jìn)殿里，只坐在檐下說話。

    太后嘆口氣：“說罷，你今兒所來，只怕不是來報(bào)信這般簡(jiǎn)單。你還有何小九九，讓哀家聽一聽，若能為你那心尖上的人做主，哀家也不私藏?！?/br>
    他面上笑的更甚，靈臺(tái)還算清楚，只將院中四處候著的下人屏退，方低聲道：“阿貍跟著孫兒，惹下仇家無數(shù)。她現(xiàn)下有孕，孫兒不知該不該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