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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定曄最敬重的人里,便有這位六皇叔。 兒時他被幾位兄長攛掇著出宮闖了禍,不敢回宮,第一想到的就是往六王爺府上躲。 然后這位皇叔便將他背在背上,順著各街巷一路走過,為他買了無數的零嘴和小玩意,最后親自將他送進宮去,在母后和祖母面前拍著心口為他遮掩。 這個習慣蕭定曄這些年從未改變。 待漸漸長大,每當心中有不痛快,便去同六皇叔下一局棋,吃一餐飯,再接受一回政治思維的點撥。 過去數回,他和母后受到不明來歷的陷害或者刺殺時,六皇叔都教他忍耐,告訴他,沒有能立于人前的能力和勢力,就要蟄伏。 他未想到,于他亦父、亦師、亦友的皇叔,和父皇感情親密無間的皇叔,曾在私底下動過這般大的手腳。 且他后來住進重曄宮這么多年,皇叔竟然從未提醒過他注意安危。 他靜默許久,方低聲道:“可派了人?” 隨喜忙道:“殿下放心,只派了暗衛(wèi)在外監(jiān)視,不會打擾老王爺?!?/br> 蕭定曄點點頭,將卷宗遞給隨喜,喃喃道:“拿去……燒了吧。工部若還有備案,全部銷毀?!?/br> 隨喜接了卷宗,見蕭定曄肅然神色中隱有哀傷,不知后面的話該不該說。 蕭定曄長吸一口氣,將面上哀色斂的干凈,正色道:“今日的爆炸聲,能瞞過旁人,六皇叔一定會知道。便讓她在牢里吧,比在外間……安全些?!?/br> 隨喜自然明白這個“她”是指誰,點頭應下,疾步而出。 這個長夜對誰都是煎熬。 刑部大牢里的貓兒,因著白日曾睡過一覺,夜里縱然將所有的酒都飲的精光,也未將自己醉睡。 她迷迷糊糊扛到天亮,正正覺著困乏到來時,酒意已消,更是睡不著。 漸漸到了早膳時間,已被審訊過的牢犯們照例飲過稀粥聊以果腹。 貓兒雖無稀粥,然過了不多時,便有一位面熟的衙役湊上來,順著欄桿往監(jiān)牢里塞了兩瓶酒: “小的昨兒瞧見大仙身畔有空酒瓶,曉得大仙善飲。家中正巧有兩瓶酒,今兒上值順便為大仙帶了來?!?/br> 貓兒理直氣壯接過去,拔開酒塞湊近一聞,嫌棄道:“酒勁小,不容易上頭,不好不好。” 她將酒瓶放在一邊再不碰,只乜斜著那衙役:“怎地,想知道你的運勢?” 衙役嘿嘿一笑,搓了搓手。 貓兒雙眼一瞇,細細打量著他的臉,繼而勾勾手:“附耳過來?!?/br> 衙役忙忙側耳貼近欄桿。 她緩緩一笑:“你近期有財運,而且是一筆橫財?!?/br> 衙役一愣,繼而喜上眉梢,急切追問:“大仙可能算出,多大的橫財?” 貓兒也不用掐手指,張開一個巴掌:“不多不少五十兩?!?/br> 衙役喜的見牙不見眼,仿佛兜里已揣了五十兩銀子。 待笑過,方問道:“如何得到?” 貓兒此時卻抓一抓發(fā)髻,喃喃道:“頭發(fā)絲兒都發(fā)臭,也沒有新衣裳換。哎,倒霉啊倒霉?!?/br> 衙役忙忙壓低聲音道:“此處條件艱苦,委屈了大仙。等小的得了那橫財,立刻就為大仙準備好沐浴之物,并帶新衣裳來換,從頭到尾換新?!?/br> 貓兒一提眉:“本大仙能出牢房?” 衙役捂了半邊嘴,小聲透露: “大仙不知,刑部提審,一定是先提審大案要案。提審計劃提前五日都要做出來。 大仙到現在都未在計劃內,說明最多牽涉的是芝麻小案,如此小的才敢為大仙提供些方便。故而不打緊,不打緊?!?/br> 貓兒心下大定,繼續(xù)附在衙役耳畔道:“今日你便到處去說,有位大仙算出,明晚你要得五十兩的橫財。你要看看,那大仙到底是不是有真能耐?!?/br> 衙役一愣:“就這般?” 貓兒點點頭:“就這般。但記得,我方才教你的話,一字不能落。否則你的橫財飛的一文不剩。” 衙役忙忙應下,這一日余下的時間便十分殷勤,等李巾眉家的狼牙棒前來送吃食和酒,也是這位衙役親自帶人進來。 如此又過了兩日,到了新一日一早,貓兒將將醉醒,便瞧見監(jiān)牢旁蹲著個人。 她立時驚了一頭白毛汗。 待適應了光線,她方認出來,那雙眼炯炯用看親娘一般的目光看她的人,正是那位衙役。 衙役見她醒來,二話不說,將監(jiān)牢們開了條縫:“走,大仙,沐浴去?!?/br> …… 辰初剛至,一輛普通的桐油馬車停在了六王爺府前。 晨曦早升,日頭打在王府的門匾上,依然如平日一般威武。 看在蕭定曄眼中,卻少了些平常的親切。 隨喜站在他身畔,悄聲道:“可要奴才跟著主子進去?” 蕭定曄搖搖頭,目光再往金光燦燦的門匾上望去一眼,大步進了王府。 多少年的外書房,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死寂。 橫平豎直的棋盤上,白子、黑子落子無數。 過去十來年,叔侄倆慣來溫情的棋局,到了今日,終于在棋盤上顯出了幾絲廝殺的凜冽。 蕭定曄手中扣著白子。 最后一枚白子。 局勢已十分明顯。 只要他落下這一子,黑子便回天乏術。 他深吸一口氣,捏著白子的手一顫,那白玉棋子落在地上,立時摔成兩截。 沒有閑子繼續(xù)對弈。 棋局結束。 六王爺終于緩緩一笑:“皇叔我,還是沒有錯看你。” 蕭定曄心中難受的緊。 他多想問問為什么。 然而他又太明白不過。 財帛都動人心,更何況是龍椅。 但凡坐上那位子,便能號令天下。 他自己又何嘗不想要那個位子。 六王爺還當他是孩童一般,抬手撫在他腦袋上:“從皇上繼位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會有事發(fā)的一日。是你前來,我很高興?!?/br> 他將棋子收進盅里,緩緩道:“今日,我已向皇上奏請,要去守皇陵。我猜,皇上定會同意?!?/br> 蕭定曄眼圈一紅,狠狠忍住了心頭酸楚,面上漸漸浮上慘淡笑意:“侄兒每年會去看您?!?/br> 老王爺搖頭一笑: “這些孩子里,我最喜歡的是你,最看好的也是你。然而,你卻有一點萬萬不及你三哥。 太過重情的人,前行的道路總比旁人艱險一些?!?/br> 他對蕭定曄做出最后一回教導: “記住,人不能太用情。 旁人想讓你聽的,不一定是真話。 旁人想讓你看到,不一定是真事。” 蕭定曄原本明白的,此時卻又有些怔忪:“若旁人所說、所做,既有真、也有假,侄兒該如何分辨?” 老王爺一只手指向他心口:“用你的心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