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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潑了墨,將所有繁華罪惡都掩蓋。 一處偏僻小巷里,靜靜停著一輛桐油馬車。 馬車?yán)镂袋c燈,寂靜無聲,引不起任何注意。 蕭定曄閉眼等待著最新的消息。 僅從傍晚發(fā)覺胡貓兒不見的那一刻開始,都已過了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能發(fā)生的事太多了。 可能是一場侵犯,可能是一場出于被侵犯的報仇,可能報仇失敗被擊殺,也可能含羞自刎。 此回他動用的不僅僅的是暗衛(wèi),連常年隱在市井的隱衛(wèi)都已啟用。 天羅地網(wǎng),沒有理由尋她不見。 暗夜中一聲蟈蟈叫,最新消息接連而至。 “大皇子今兒確然劫出去一位宮娥,卻不是胡貓兒,是淑妃宮里的莫愁?!?/br> “二皇子、四皇子府上無異常。” “青樓、客棧、醫(yī)館、腳店、破廟,沒有胡貓兒的蹤跡?!?/br> “……” 蕭定曄腦中飛轉(zhuǎn)。 大哥、二哥、四哥均已排除,只有三哥,泰王府上,他不敢輕舉妄動。 隨喜問道:“主子,可要啟用‘青蜂’把三皇子府上的消息傳出來?” 他立刻搖頭。他埋在三哥身邊的人,不到最后一刻斷不能露頭。而現(xiàn)下,才只是開始。 他問道:“今夜楚侯爺,在哪個樓哪個姐兒房中歇息?” 暗衛(wèi)回道:“在百花樓?!?/br> 蕭定曄點點頭。那就玩一回圍魏救趙吧。 新的一日如常來臨。 泰王府外書房,蕭正靜立窗前,想著擄劫胡貓兒引來的棘手事。 先莫說想法子將她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回宮,光說昨兒夜里他親自上場試探她,就白折騰了一回。 原本他是不信她同閻羅王有什么的。 然而昨夜那場戲,她絲毫未露出破綻,卻逼的原本就準(zhǔn)備倉促的他連連后退。 這世上究竟有沒有鬼魂…… 他問向一旁隨從:“北邊的人到達京城還有幾日?” 隨從道:“那奶娘年紀(jì)大了,上京半途病了一場,耽擱了半個月。只怕還要三四日才能到。” 看來這回要演一出“親人相見”試探胡貓兒是不成了。 下一回……那就只能在圍獵時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侍衛(wèi)匯報:“法靈寺的方丈大師已在門外?!?/br> 他立時道:“快帶過去?!?/br> 后院耳房敞著門,房中無窗,陽光僅能從房門投射進去。 貓兒睡在床榻上,因又中了一回“克貞散”,此時藥效未過,還在昏迷中。 蕭正帶著方丈站在貓兒身側(cè),道:“大師可能看出,她究竟有何蹊蹺?說是死而復(fù)生之人?!?/br> 方丈上前細(xì)細(xì)打量貓兒面龐,又看過她掌紋,奇道:“怪哉,只從她面上看,是個尊貴卻短命的。她不該還活著……” 他掐算了半晌,道:“眼是人之靈,能窺探過去未來。泰王得讓她醒來。她睜了眼,老衲才能看的更清楚?!?/br> 蕭正沉聲向侍衛(wèi)道:“去將……將柳太醫(yī)尋來。莫從正門進,從角門進?!?/br> 兩刻鐘后,后院角門吱呀一響,柳太醫(yī)接過一旁侍衛(wèi)遞過來的面具覆在面上,匆匆邁進了耳室中。 日頭的光圈打在榻上,光圈中閉目躺著個熟悉的人。他只掠過一眼,腳步立時一頓。 果然,三皇子是不放過她的,只要她還活著,就擺脫不了被cao縱的命運。 他的心生疼,只靠面具掩飾著情緒,上前將手搭在她腕間,倏地一驚。 克貞散。 他的目光極快的將她梭巡一番。 仲秋已有些蕭瑟,她躺在榻上沒有蓋被子。 衣衫只有些發(fā)皺,尚算整齊。 面上如常,無被打之色。 頸子雪白,并未被掐青。 指甲完整,沒有被人侵害、同人拼命打斗的痕跡。 他暗暗松了口氣,取出銀針,往她喉間、面上、頭頂各大要xue刺了進去。 將將行了針,她眼皮微顫,不多久便睜了眼,目光第一時間定到了離她最近的柳太醫(yī)的面具上,隨之起了一聲驚叫。 光電火石間,她倏地抬腳,重重給了他一個窩心腳。 他一個趔趄往后倒去,連帶的藥箱摔去地上,其內(nèi)的銀針、紗布、膏藥立時潑灑一地。 很快有戴著面具的侍衛(wèi)進來,將她箍的動彈不得。 方丈只身進門,站去她身側(cè),細(xì)細(xì)打量著她的眼睛。 怒目而睜的眼眶里,琥珀色的眸子靈動、活躍,生機勃勃。 在瞧見他的時候,眼睛的主人猙獰的罵道:“禿驢,姑奶奶九世貓妖,閻羅王親妹。你敢做法害我,我阿哥饒不了你!” 她情緒越加激動,掙扎的越厲害,方丈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她只怕這一刻就要被弄死,拼盡了全身力氣罵著: “你想知道老娘同師太有何不同,老娘告訴你,不同大了去了,你就是坐化也參不透……” “老禿驢有本事就將你家?guī)熖珟?,姑奶奶同她比拼一場才藝?!?/br> “你莫以為你家小禿驢就是你的種,天下和尚何其多,師太不缺你一個……” 方丈再也忍不得,撲的噴出一口血,叱了一聲“妖孽”,踉蹌著奪門而出,一步不停留,直接出了府門。 蕭正追出幾步,愣在門外。 她……她難道真是死而復(fù)生? 真的被妖邪附了體? 高僧竟也拿不下她? 此刻房中的叱罵還在繼續(xù),蕭正戴了面具走進去,抬手將貓兒劈暈,將一個藥包丟給柳太醫(yī):“將‘七傷散’替她服下?!?/br> 這個棋子,若繼續(xù)被他所用,他持續(xù)提供解藥便罷了。若不能被他用,他寧愿毀了她。 柳太醫(yī)手一顫,面上冷汗立刻在面具內(nèi)凝結(jié)。 手上那包藥仿佛帶著灼傷人的溫度,他無論如何都捏不穩(wěn)。 藥包倏地一落,些許藥粉便被散落在地。 他忙忙蹲下身去撿起藥包,嘗試著向蕭正建議:“來大晏,入后宮,她之前就是自愿的?,F(xiàn)下雖出了些岔子,可若用毒藥控制她,只怕她反而會生了反抗之心……” 蕭正緩緩道:“你認(rèn)為,她現(xiàn)下還能乖乖聽話?”眼神卻一瞥,慢慢盯上他:“本王聽聞,你對她,生過不該生的心思?” 柳太醫(yī)身子一抖,立刻跪于地,倉皇道:“微臣不敢,微臣知道她是給皇上準(zhǔn)備的人,微臣……” 蕭正一聲冷笑,目光灼灼:“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他的聲音原本還含了些笑意,轉(zhuǎn)瞬便變的冷厲:“記住你的本分,記住你柳家上下三十余口?!?/br> 他緩緩抬起手臂,指向榻上昏睡的女子:“去,向本王證明,你是想護著柳家的?!?/br> 柳太醫(yī)身子一頓,目光轉(zhuǎn)向腳邊藥包。 緋紅色的藥粉,像極了貓兒捶打出的干花細(xì)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