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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坤小樓的院子里,云隙一身青裳無風(fēng)自揚,倨傲的站在樹下,臉色不善的思量著島主人話里的真假。眼前的這位云大人和他那小徒兒眉眼之間有八分神似,但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然氣息又同他那徒兒差了個十萬八千里,從里到外,從頭到腳都展示著這人絕不好惹。陸英身為一島之主,云吞的師父,本應(yīng)義正辭約,受這人以禮相待,端的一副高高在上言簡意賅的告訴這人,他那徒兒想家了,回去探親了。多么簡單的一句話,但現(xiàn)在不知為何陸英感到一絲心虛,想到跟著他小徒兒走的帝君他老人家,陸英便更心虛了。牧單將自家炸了毛的蝸牛拉了過來,摟住瘦腰,用拇指摩擦著他的腰眼,“忍冬神君的意思是吞兒已經(jīng)離開有兩日了?”陸英與妖神有幾分交情,先前他還不相信傳聞關(guān)于吞兒父親的傳說,他那徒兒生的春花照月,旭風(fēng)和暢,其父想必也尤為天人,差不到哪里去。如今百聞不如一見,吞兒的爹爹脾氣確實差不到哪里,那簡直是鬼界與三十三重天的距離。陸英點點頭,“勞煩二位白跑一趟了?!?/br>云隙臉色陰沉的像是要下雷雨,一把甩開牧單的手,清冷的眸子毫不客氣的緊盯著陸英,“吞兒為什么會忽然要回家~?”云吞為什么要回家,陸英自然不知道,但他用枝芽想一想也能想得到,島上的學(xué)生年紀不大,想爹娘了,就會請假探親,再正常不過。但偏偏,云吞不是普通的學(xué)生,云隙也不是尋常的爹娘,他冷冷一笑,“我自己生的孩兒我明白,吞兒若是回家,必定會先送書回去告知于我,他年紀雖幼,但做事一向穩(wěn)妥,不可能會一言不發(fā)便離開仙島!”陸英皺起眉來,拂袖淡淡看著他,“云大人這是何意?莫非云大人認為吞兒是受了委屈才急著回去的嗎,陸英不才,確是不懂云大人的意思?!?/br>島上來了貴客,嚴監(jiān)學(xué)進院送茶,剛踏進一腳,就察覺院中氣氛不對。牧單輕輕扯了下云隙的袖子,將他按在椅子上,“莫生氣了,興許吞兒真的只是想我們了,才回去探親,未有送書信,約莫是忘了?!?/br>云隙氣呼呼的,眉間擰成一道深折,他知道自己有些胡鬧,可這么千里遠的來見兒子,卻一面沒見到被告知回去了,任由誰也心情好不到哪里去,更何況吞兒走的太疾,他總覺得是發(fā)生什么事了,才導(dǎo)致吞兒這么迫不及待要離開這里,來不及和他們說上一聲。牧單雖是安慰他,但也有些煩躁,一路想了千遍萬遍他家小小蝸,卻在到了落了個大空。不知此時去追可否還能追到,牧單問,“吞兒一人走的?”那海上寬敞無邊,吞兒法術(shù)不高怎么渡海。陸英心里虛了半分,干咳一聲,令嚴監(jiān)學(xué)奉上茶,猶豫了片刻,道,“同……一位夫子離開的。”“夫~子~?”云隙目光豁然落在嚴監(jiān)學(xué)身上,在他皺巴巴的臉和油膩的肚子上瞥了一眼,敏銳問道,“同路?那夫子可是妖,會法術(shù)嗎,什么模樣?”陸英一輩子沒扯過謊,被他一逼,想起那慌忙跟著吞兒走的帝君,覺得枝芽有點疼,“同路……是、不是妖,會些法術(shù)?!?/br>陸英頓了頓,眼底浮現(xiàn)蒼帝風(fēng)華絕世的容貌,說,“就是夫子的模樣?!?/br>聽他這一番含糊的描述,云隙覺得更詭異了,自己的寶貝好像被個蓄了山羊胡子,老的一塌糊涂的老家伙拐走了,他默默打量陸英,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問,“前幾日山河回春,可否是島上之人所為?”陸英臉色頓時凝重,沒什么表情,“云大人多慮了,筧憂仙島上還無人能有這般能力。”云隙敷衍的點點頭,拉住牧單,“我們?nèi)プ吠虄簙”,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小院里。島上前些日子開的花還沒敗去,風(fēng)景正好,蜿蜒的小路上能見到探頭探腦朝他們好奇張望的學(xué)生。牧單追上云隙,拉住他的手并肩走到路上,“陸英沒說實話,但看起來也不像是說了假話?!?/br>云隙點點頭。牧單抬手摸了下他的臉,“你放心,吞兒雖然脾氣好,但不會被人欺負的。”云隙深吸一口氣,抬眼望著郁郁蔥蔥的湘妃竹林,跑來跑去嬉鬧的與吞兒年紀相仿的孩子,“我~總~覺~得~心~里~有~些~不~舒~坦~”牧單將他抱住,親了親他額頭,心心念念見的孩子沒見著,誰也舒坦不了,“那我們現(xiàn)在就走?興許路上還能遇到吞兒?!?/br>他話說完,懷里清雋的青年已經(jīng)化成一枚蝸子耷拉著觸角催促他不要廢話了。澄凈的海水里偶爾會游過成群結(jié)隊的魚兒,嬉鬧似的在船底游來游去。蒼歧白著臉,想抓云吞的手,卻又不敢,只好委屈巴巴的扯著他的袖口,目光一刻不停的粘在他身上。云吞嘆口氣,從蒼歧的xue位上取下一根銀針,“好~些~了~嗎~?”“還暈?!鄙n歧道。“帝~君~回~去~吧~”拽著他袖子的人將那一點布角揪的更緊,垂下頭,墨紫色的發(fā)隨著他的動作搭在眼前,映著那張臉更加蒼白,柔弱。云吞總是見不得人受傷生病,他是大夫,生來就有一顆又軟又善的心。他曉得自己不該對這個人這么心軟,卻又無法控制自己。云吞看了他半晌,起身要出去。“小蝸牛!”蒼歧連忙起身,頭暈眼花,踉蹌一步扶住桌椅,緊張道,“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不放心你自己回去?!?/br>他的嗓子低啞,像風(fēng)吹過沙石。云吞抿了抿唇,說,“這么暈船不是辦法~,我去尋些東西~,勞煩帝君先躺下~”“你不會要我走了吧?”云吞含糊點了下頭,離開了船艙。艙外是碧水茫茫,海上生了霧,可見度不高,好像天地之間只剩下這一只小漁船劈開薄霧,朝著莫名的方向行駛。回暖只是須臾,云吞不曉得蒼歧有什么能力能撥動四季輪回,但顯然他并不魯莽,在短暫造成百花不合時宜的盛開時,就使得天地重新恢復(fù)了正常。他爹爹和父親也能稱得人中龍鳳,但他確信他們不可能使四季變幻,不能讓十萬山川一夕蔥綠,可就這么一個上古而來的神祇現(xiàn)在卻這般委屈自己,住在小船艙里,忍著不適,憂心他的安危,一路相伴送他回家。云吞環(huán)著自己的臂膀,默默地想,如果沒有那一夜近乎瘋狂的占有,如果不是不理會他痛苦掙扎逼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興許現(xiàn)在,這個人,他的心意……一陣潮濕的海風(fēng)拂過云吞的臉頰,他回神,看見薄薄的黑紗在他眼前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