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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輕響,隨即一個接著一個,臺階下頓時跪滿了人頭。楊振廷手臂一揮,御林軍快速沖上去,將一干人等全數(shù)捆綁,押往地牢,眨眼間擁擠的地面便一片空曠。林放察覺到壓在自己手臂上的重量不斷增加,不由得偏頭看了眼,才發(fā)現(xiàn)夏治雙眼無神,神色驚駭,額頭上全是冷汗。“皇上?”林放慌忙去探他的手腕,脈搏急速跳動,分明是氣息不穩(wěn)。他順著夏治的目光看過去,便看到了滾落在一旁的那顆血淋淋的頭顱,頓時明白過來,直接將夏治抱起來,快速放回榻上。白大先生大吃一驚,這才一會兒的功夫,豎著出去的就變橫著回來了。“皇上受了驚嚇,先生快熬些凝神的湯藥?!?/br>“好!”夏治兩眼呆滯地躺在床上,手腳僵硬而冰冷,渾身沒有一點活氣,簡直比先前裝死還要可怕。那位守將臨死前臉上僵硬的神情總是在他眼前閃現(xiàn),砍下來的頭顱上凸起的眼珠十分駭人,還有那具不斷冒著鮮血的尸體,倒下的瞬間甚至顫抖了一下。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楊振廷的劍下,直接從脖子處分裂,甚至連表情都沒來得及轉(zhuǎn)變,就成了這皇宮里的亡魂。白大先生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湯藥,總算把夏治從迷思中拉扯回來。夏治長長地吸了口氣,胸口處憋悶的感覺這才稍微消解,他晃了晃腦袋,將可怖的場景驅(qū)趕出腦海,虛弱地問道:“外面情況如何?”“楊振廷已經(jīng)去處理,皇上放心?!?/br>夏治點頭,轉(zhuǎn)眼瞥到跪在一旁的夏起,皺眉道:“先押下去,待叛軍清理完畢再發(fā)落?!?/br>夏起早已沒有意氣風(fēng)發(fā)的姿態(tài),頹喪的眼神從夏治身上瞥過,看到林晴眉時,頓時閃過一絲憤恨。林晴眉毫不示弱地望著他,脊背挺得越發(fā)筆直,只是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時,不易察覺地閉了閉眼,低聲道:“臣妾先行告退?!?/br>殿內(nèi)眾人退下,獨留林放守在身側(cè),夏治那點皇帝的威嚴頓時消失無蹤,一只手握緊了林放的手腕,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愛卿,今夜便留宿此地吧?!?/br>“大局方定,皇上便如此迫不及待,真是叫微臣受寵若驚。”林放出言調(diào)戲,本以為夏治會跳腳,孰料他絲毫沒有反應(yīng),這才發(fā)覺不對。“皇上?”林放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掌心貼著他的額頭,感覺到一陣冰涼的寒意,將衣服剝除,除了額頭,身上也是冷的。林放眉頭皺起,仔細回想他醒來后發(fā)生的事,唯一能嚇到他的,唯有楊振廷斬人那一幕。只是他心頭疑惑,當年未登基時,夏治親手處死過虐待他的小太監(jiān),也不曾嚇成如今這樣,怎的做了皇帝以后,膽子反而變小了?皇宮外震天的吶喊聲漸漸化作激烈的刀劍擊鳴聲,隨著夜色加深,聲音漸次微弱,終于再無聲息。楊振廷浴血歸來,看到負手立在殿前的林放,拱手道:“世子,亂軍已全部清理?!绷址劈c頭,并不稱贊,也不叫他退下。楊振廷心中納罕,伸長脖子看了眼殿內(nèi),還沒等他看清圣上,便被林放凌厲的眼神嚇唬的縮了縮脖子。“世子,”楊振廷搓了搓手,“臣這一夜連口水都沒喝,現(xiàn)在叛軍肅清,是不是能回府了?”“回府?”林放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楊振廷心里一抖,直覺不妙,難不成世子大半夜被皇上趕出來,所以現(xiàn)在把滿身的火氣往他身上撒?他小心翼翼道:“世子,周世安那小子怕黑,我不回去他睡不著覺啊?!?/br>林放嘴角一勾,哼笑道:“那臭小子十五六了,用得著你陪?”楊振廷賊笑:“不是世子說,讓臣多多關(guān)照他,以免遭人黑手,臣這是盡忠職守。”“好你個楊振廷,以為身邊跟著個讀書人,就敢跟我耍嘴皮子了?”林放氣得抬腳朝他腿上踹去,罵罵咧咧道,“你個大老粗,滾回家去?!?/br>楊振廷被他踢得一個趔趄,糊里糊涂地摸了摸后腦勺,世子今夜有點不對勁啊,莫名其妙怎么就踹他了?難不成是……欲求不滿?☆、第43章世子疑心起林放仿佛長了一只狗鼻子,在雍慶宮外來回走動,時不時嗅來嗅去。福秀心驚膽顫地跟在他身后轉(zhuǎn)悠,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嘆氣道:“世子,這地已經(jīng)擦三遍了,您還有何吩咐?”林放深深吸了口氣,拍了拍福秀高高的帽子:“還是有股血腥氣,再擦?!?/br>福秀扶了扶帽子,苦著臉道:“世子爺,這到底要擦幾遍才行,您倒是給個準話兒。”林放拍了拍手掌,伸個懶腰道:“擦到我聞不出味兒來就行?!?/br>福秀整個肩膀垮了下來,伸手招來旁邊的小太監(jiān),吩咐道:“快快,再擦兩遍,聞不著味兒了就讓你們?nèi)バ菹??!?/br>翌日。夏治睜開眼便迎來一個艷陽天,他滿足地打了個呵欠,從床上爬起來,讓宮女們伺候著穿好衣服,轉(zhuǎn)頭就見福秀這小子靠在柱子上快睡著了,忍不住跑過去捏了捏他的臉頰。福秀受驚,半夢半醒間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嚷嚷道:“哪個兔崽子?”眼睛一睜,看到面前的人時,頓時嚇了個屁滾尿流,“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連聲求饒。“行了行了,你且起吧?!毕闹紊炝藗€懶腰,問道,“昨夜被嚇到了,沒休息好?”福秀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從地上爬起來,眉頭皺的死緊,哀嘆連連:“奴才才不怕那些叛軍,只是世子爺讓奴才們將外面的血跡清干凈,說是連味兒都不能聞見,奴才哪敢不聽。”夏治眼珠子轱轆轉(zhuǎn)了一圈,跑到大殿門口一看,昨夜?jié)M是鮮血的地方干干凈凈,原本長了些青苔的石板,竟被清洗的變了顏色??粗@煥然一新的地盤,他止不住地咧了咧嘴:“林放說的?”“是,”福秀偷偷道,“也不知世子怎么想的,竟對那些血跡十分忌諱?!?/br>“你當然不知道?!毕闹温犃怂耐虏郏瑥男牡组_始咕嚕咕嚕地冒泡,一巴掌拍他帽子上,“行了,朕知道你辛苦,下去歇息吧,暫且不用你伺候?!?/br>夏治的心頭涌起一陣暖意,感覺先前也沒什么嚇人的,不過是斬了個叛軍而已,昨天竟然嚇得兩腿發(fā)軟,實在丟人。他輕咳一聲,兩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地踏上了石板路,準備走上一圈,然而一走到先前人頭滾落的地方,哪怕地面干干凈凈,卻總覺得腳底有股陰氣,正透過鞋底不停往上冒,嚇得他“哧溜”一下躥回大殿,心臟急速跳動,臉色都變了。鎮(zhèn)平王逼宮一事震驚朝野,引起軒然大波,也讓朝臣意識到,這個不被他們放在眼里的小皇帝,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懦弱無能。至少在剿滅叛軍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