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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地記得,是他親自斬斷了二人的姻緣,是他堅持不下去決定放開的。愛又恨,不舍又決絕。喝了這杯酒,莫再伴白頭。酒杯自皇甫慶的指尖滑落,他睜著眼睛,倒在了床上。蘇風溪的身體卻無一絲異樣,他便知曉,這斷情水于他而言,是真的沒有用處。他放下了酒杯,替皇甫慶褪去了衣裳,鞋子,襪子,又將被子攤平,蓋在了他的身上。他看著皇甫慶睜大的雙眼,又抬起了手,一點點抹了下去。睡吧,我心愛的人,明日醒來,你所有的煩惱,都會不見了。他拿著皇甫慶的佩劍走出了房間,便看到了皇甫玄笑著的臉,將背后的門關闔上,緩緩地拔出了劍。他知曉他是打不過皇甫玄的——但他此刻了無牽掛,便徒生了諸多勇氣,不懼死亡,甚至是期待著死亡的。他的劍被挑開,身體搖搖欲墜,再又一次徒勞無功的進攻后,狼狽地跌倒在了地上。雨依舊在下,模糊了他的眉眼,也叫眼淚洶涌而出,難以抑制。——他打不過皇甫玄,沒辦法為家人復仇。——他深愛著皇甫慶,卻親手抹掉了他愛他的痕跡。——他欲做那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人,卻終究過不了心底的良知底線。他抹去了臉上的水,便見那皇甫玄撐著一把傘,緩緩走到了他的面前。蘇風溪掙扎著坐了起來,皇甫玄竟蹲了下來,叫蘇風溪不必抬頭看他。“蘇風溪,你做得很好,甚至比我想象中,來得更好一些。““……”“既然打不過我,便同我與慶兒回去,這些天的事,都忘了吧?!?/br>“……”“慶兒忘了你,對你對他來說,都是件好事?!?/br>“你是我殺父仇人……”“但你殺不了我,慶兒活在這世上一日,一日你便狠不下心?!?/br>“……”“蘇風溪,慶兒是真的喜歡你。”22.皇甫玄向蘇風溪伸出了手,許是因為憐憫,許是因為其他的什么,蘇風溪拒絕了皇甫玄的手,掙扎地站了起來。皇甫玄不會殺他,他不會死,那下一步,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偌大天涯,無一處是他想去的地方,而就在此時,皇甫玄讓蘇風溪忘了過去,同他和慶兒一起回魔教。蘇風溪反問皇甫玄,怕不怕他會伺機報復,皇甫玄卻笑著道,皇甫慶活著一日,他便一日下不去手,又道自己已得了重病,多則三五年,少則一兩年,便會死去,魔教其他相干之人,蘇風溪盡可殺了報仇,他不會多作阻攔。這番言論像是騙局,蘇風溪卻清楚知曉,皇甫玄從來都不屑說謊,眼前的死局轉瞬多了一條生路,縱使坎坷痛苦,也不至于活不下去。但蘇風溪在瓢潑大雨中止不住淚,他問他的仇人、他愛人的父親:“你不想殺我,為何要趕來拆散我們?”皇甫玄輕挑眉梢,從容答道:“我唯一的兒子,要同世仇之子糾纏在一起,我又豈會袖手旁觀?”蘇風溪閉緊了雙眼,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中擠出般:“你倒不如殺了我。”“活人如何比得上死人?”皇甫玄走近了幾步,將手中的傘遮在了蘇風溪的發(fā)頂,“終有一日,吾兒會得知真相,我舍不得叫他恨我,你自然可以陪著他,或許哪一日,他便會恢復記憶,再同你在一起?!?/br>荒謬絕倫,荒誕不經(jīng),卻像黑暗中的一抹光亮,明知是飛蛾撲火,卻舍不得放棄,做不到遺忘。便拋棄了原則,舍掉了過往,如一具空殼般點下了頭。…………皇甫慶終于醒來,他看著蘇風溪的眉眼,笑著問:“你是何人?”我是你的相公,是你愛的人,是你的師兄,是你的摯友,也是你的仇人。蘇風溪略點了點頭,卻說不出話,狼狽地逃離開。當他看見他眼底的陌生時,終于無法再欺騙自己,那個全心全意愛著他,同他伴過數(shù)年時光的少年,已不復存在。他“死”了,死在他遞過的斷情水下。他無法面對這個陌生的皇甫慶,縱使他愛著他。皇甫慶恢復得極快,記憶碎片迅速地補全,人的自我暗示會抹去所有的斷裂點,數(shù)月之后,便連失憶這件事都變得模糊不清。過往的那一段記憶,仿佛不應該存在一般,被主人割舍得干干凈凈。皇甫慶亦能道一聲“師兄”,只是這句話中再沒有什么情意綿綿,有的是三分熱絡和七分試探。過往濃烈的愛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有單薄如紙的兄弟情義。皇甫慶回歸魔教的第九十七天,江南那位大師終于將一對佩劍重鑄成了兩把劍,一劍名為赤炎,一劍名喚碧游。蘇風溪與南三直一起立在臺階下,便見皇甫慶挑了那把赤炎,又雙手舉起了碧游劍,順臺階而下,一步又一步向下走來。南三直站得靠近些,這也是皇甫玄的意思,但皇甫慶卻越過了南三直,直接將劍壓在了蘇風溪的懷里。皇甫慶的嘴唇開開合合,像是說了什么,蘇風溪卻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他只是盯著那人的臉,在心底無聲地嘆道:“夠了。”縱使他非他愛人,他待他如兄長,但心底總記掛著他,便也夠了。他二人不該在一起,便如此以兄弟之誼,不遠不近地相處著,對雙方都好,都是一種解脫。過往的風花雪月,愛與恨,甜與苦,叫他一人記得便是,他已束在原地,總不該圈著皇甫慶。他的慶兒,當大步流星向前走,不必為兒女私情苦惱發(fā)愁。他的慶兒,當錦衣玉食立于萬人之上,不該為他人放棄一切選擇平庸。他的慶兒,當無憂無慮天真爛漫,不必知曉人間疾苦,受愛恨糾葛。愿將所有刀刃對準自身,不愿傷他一毫一分。23.然而時間萬千事,總不能得償所愿,司徒宣下毒,皇甫玄墜崖,白明玄籌謀其中。蘇風溪去了一次崖底,見皇甫玄廢了雙腿、雙目失明、形容枯槁,便下不去手了——手蓋上劍,眼前便是皇甫慶當年的臉。匆匆返回魔教,蘇風溪卻得知皇甫慶要同司徒宣糾纏在一起,便連夜將司徒宣送出了魔教,孤身一人返回魔教。他希望能夠死在皇甫慶的手中,但毒酒卻變成了斷情酒,于他無用。假借失去了記憶,皇甫慶卻玩兒上了癮,做那yin亂事,撩撥他的神經(jīng)。他竟也不覺得難過,甚至是有些喜悅的。他知曉皇甫慶如此作態(tài),俱是因為在意,他喜歡皇甫慶在情欲中沉迷時,偷偷看他的眼神。縱使記憶磨滅,年華飛轉,他依舊在意他、喜歡他,似乎也能生出一些妄念,如今皇甫玄和白明玄俱困在山洞,他若想同皇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