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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揚轉(zhuǎn)頭看他一眼,淡淡的問:“你怎么來了?”薛齊不答反問:“心情不好?”徐揚冷冷地說:“你看不出來嗎?”薛齊有些驚訝,這幾乎是第一次,徐揚用這樣冷淡的口氣對他說話。薛齊仍舊覺得委屈,但仍舊沒生氣,為他策劃的一切都是好心,雖然也有一些玩樂的成分,和徐揚密謀這場生日驚喜的時候,就像回到了小時候,長大后很少有這樣的興奮感……但回過頭來想想,作為成年人,這些驚喜確實有些幼稚兒戲。薛齊猶豫著伸出手,拍了拍徐揚肩膀:“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是我出的餿主意?!?/br>徐揚轉(zhuǎn)過頭來,他的臉頰因為酒精作用有些泛紅,但他的表情很淡,顯得這層紅暈分外突兀,他笑了一笑,說:“不,不是你的錯,是我錯了?!?/br>薛齊剛想再度認錯,只聽徐揚繼續(xù)說:“是我自己要相信你的?!?/br>薛齊:“……”薛齊這下真的有些惱了,他想轉(zhuǎn)身離開,讓他一個人待著,但見他曲著背脊,抱著膝蓋,在月色下顯得尤其冷清,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薛齊還是沒有走,他想了想,試探著問道:“你和徐……阿姨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她突然翻臉了?”徐揚咬了一下嘴唇,說:“你真想知道?”薛齊點了點頭。徐揚慢慢地說:“我媽一直覺得,我和我爸一樣?!?/br>“你爸?”只聽徐揚用他溫和卻沒什么感情的嗓音說:“我不是你爸的兒子,和薛家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你已經(jīng)知道了吧?”過了好一會兒,薛齊才尷尬地點了點頭:“我從來沒聽人提起你的父親,他現(xiàn)在人在哪兒呢?”“他死了?!毙鞊P說,“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他?!?/br>薛齊張著嘴巴啊了一聲,難怪徐揚小時候?qū)Ω赣H這么依賴,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生父,是真的以為薛煒是他的父親。但他是什么時候得知真相的呢,是徐秋實告訴他的嗎?“你爸……是怎么死的?”“餓死的。”徐揚抬頭望著天空,天上幾乎沒有星星,他輕描淡寫地說:“他一個人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活活餓死的?!?/br>薛齊太過震驚,一時之間沒來得及懷疑,既然徐揚從未見過他的父親,又是怎么知道他的死法呢。只聽見徐揚用一種既堅定又悲傷的聲音說:“我和我爸不一樣?!?/br>薛齊轉(zhuǎn)過頭去看他的眼睛,徐揚的眼睛里印著月光,目光流轉(zhuǎn),彷徨迷離。徐揚又說了一遍:“我和我爸……是不一樣的。”這次他的眼中多了一份堅定之意。薛齊突然想去抱抱他,他張開雙臂,但手掌最后只輕輕地落在他的肩膀上。徐揚身材單薄,身上很涼。薛齊又用力握了握他的肩頭,好像這樣,就能將他的溫度傳給他。但徐揚的身體動了一動,他錯開薛齊的手心,站了起來。“我要回去了,”他溫和地一笑,“哥,你也回去吧?!?/br>薛齊還坐在臺階上,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徐揚走了兩步,忽然回頭,似乎是有話想說,但他終究沒有開口,而是走了,再也沒有回頭。薛齊又在臺階上坐了一會兒,直到覺得有些冷了,才起身回家。到客廳的時候,他找到了徐揚忘在家里的東西——他的手機。就在他抓起手機準備給徐揚家里打電話的時候,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進來一條短信,來自“L先生”——“徐老師,那束花是我送的。”薛齊愣住了,他回想起前些天在咨詢中心前臺處看到的那捧鮮紅的玫瑰花,非常大的一捧。沒過幾秒鐘,手機又振動了一下,L先生又發(fā)了一條短信過來:“對不起?!?/br>薛齊手忙腳亂地按著屏幕,意圖將屏幕解鎖,他不知道自己是想查看所有徐揚與L先生的往來記錄,還是想把這兩條突兀的短信刪除,抑或兩者都有。但徐揚設(shè)了密碼,他打不開cao作界面。過了片刻,薛齊冷靜下來,將手機擺在桌上。這兩條短信并不能說明什么,只能證明有個男人給他的弟弟送了一束玫瑰花。但這條短信似乎在他的腦海中開啟了一條幽深神秘的通道,將他引向許多紛亂的聯(lián)想……他決定把這件事拋在腦后,不再去想它,也不告訴任何人他看到過這兩條短信。下了決定之后,薛齊撥通了徐揚家的電話,一陣嘟嘟聲之后,電話被接了起來,薛齊說:“徐揚,你的手機落在家里了,是你回來拿,還是我給你送過去?”他頓了一頓說,“還是我給你送過去吧。”幾天后,李南書來到徐揚的咨詢室。他在門外站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徐揚抬起頭來,對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李先生,這周過得怎么樣?”李南書明顯松了口氣,要求這天的咨詢在躺椅上進行。徐揚同意了,讓李南書臥倒在躺椅上,他自己坐在躺椅后頭的沙發(fā)上,他們雙方看不見對方的表情。這是標準的精神分析設(shè)定,為的是減少咨詢師對來訪者自由聯(lián)想所施加的影響。但這次李南書主動要求使用躺椅,顯然為的不是這個目的。李南書喋喋不休地說起了生活中的瑣事,有時他會突然停下,忘了自己說到哪里,要過一會兒才能繼續(xù)話題。在咨詢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徐揚打斷了他。“今天你分享了許多生活中與工作中的事情,卻刻意了避開了對你而言更重要的事情——只字不提你的感情……”李南書搶先承認:“對,我覺得我有點阻抗。”說完這句,他從躺椅上猛地坐了起來,扭過頭,直直地看向徐揚的眼睛。徐揚抿著嘴唇,似乎是在猶豫,而后他靜靜地望向李南書的眼睛,用平靜而溫和的口吻說:“你知道缺席我的咨詢會讓我難過,也知道給我送花會打破設(shè)置,你故意這么做,是想要激怒我,讓我離你而去,就像你成功趕走你的前女友一樣?!?/br>李南書的眼神閃了閃,失聲道:“我沒有……”徐揚并未理會他的否認,而是繼續(xù)說道:“因為我知道你的真正目的,因為我是你的咨詢師,我不會像她們一樣離開你?!?/br>他認真地看著躺椅上那個無助的男人,溫和而堅定地說:“下次你希望我離開的時候,不要這么做,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們可以一起探討這種想法,只要你不是真的要我走,我是不會離開的。”李南書的雙眼紅了,他捂著臉,有晶瑩的液體從他的指縫間劃過,過了會兒,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第四章投射(1)晚上六點半。五星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