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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身那件薄毛衣去年買的,寬松休閑款,以前穿在身上松垮垮,現(xiàn)在肚子這兒緊繃繃。“教授,大青山的水土條件怎么樣了,今年雨水少,我一直擔心水流失之后這兒土地貧瘠?!碧K若言忍著打哈欠的沖動,平時睡午覺習慣了,吃完了中飯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歇個半小時如果還不去睡覺的話,一定頭昏腦漲、眼發(fā)暈。今天有客人在,他強忍著去睡覺的沖動,哈欠是抑制住了,但是眼淚水卻憋了出來,摳著眼角,蘇若言只覺得耳邊姜教授的講話聲越來越遠。姜然停了下來,面前的蘇若言已經(jīng)不知不覺睡著了,笑著搖搖頭,年輕人就是好,沒有什么煩惱、倒頭就能夠睡著。雖然室內(nèi)暖和,但是就這么睡也是會感冒的,姜然繞過茶幾坐到蘇若言的身邊,推了推蘇若言的肩膀,“小言,去床上睡吧?!?/br>“嗯—”蘇若言不愿意地搖頭,在沙發(fā)上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繼續(xù)睡覺。喊了兩次都是如此,姜然也不再勉強,而是找了一條毯子給蘇若言蓋上,毯子在肚子上那塊拱了起來,他上手整理整理,卻被隔著一條毯子傳過來的動靜嚇了一跳。像是毯子下面藏著一只小奶貓,在里面動了好一會兒,等徹底沒有了動靜,姜然才將手拿走,神情復雜,似悲似喜,眼前的這一幕仿佛和記憶中的什么事情重疊在了一起,愣愣地出神。外面有砸門的聲音,與之一同傳來還有男人的叫喊聲,“姜然,姜然……”聲音一聲比一聲響,送進了姜然的耳膜、砸進了心里。姜然站了起來,低頭看了一眼酣睡的蘇若言,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推開門走了出去,隔著一個院子看到院門外的高大挺拔的身影,二三十年過去了,這個人的身姿依舊的挺拔,砸門的動作都和年輕時候一模一樣,看著看著姜然竟然笑了。往事悠悠、歲月匆匆,那人有那么多與記憶中相似的,卻遠不是記憶中的那個人。手撫上鬢角,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花白的頭發(fā)被黑色的染發(fā)劑遮擋,眼角眉梢的皺眉卻無法掩蓋,他老了,那人不也是如此嘛。二人站在院中,東邊是蓋著稻草簾子的低矮暖棚、西邊是蓋上了井蓋的老井,家常而樸質(zhì)的環(huán)境,卻因為風吹竹葉帶來的颯颯聲,帶出了說不上了寧靜和悠閑。時間不會停止,一眼也沒有萬年,姜然淺淺的笑著,一如多年前二人初見時、一如中午時分在路上巧遇時,“主人家正睡著午覺,我就借他的廚房一用款待你吧,隨我來?!?/br>來時心里面醞釀著千言萬語,有無數(shù)質(zhì)問的開頭在腦海中瘋狂旋轉;砸門時也有萬語千言,幻想出來的相見場景有很多不同版本的開頭。但真正相見,滿腔的憤怒、質(zhì)問都如同xiele氣的氣球,隨著開啟的口子,都消失了。松開了眉,平緩了唇,放松了身體,這才是那個歷經(jīng)政事而面不改色的秦博宇,不再是年輕時沖動易怒、脾氣火爆的秦家大兒子。隨著姜然進了廚房,里面的陳設很簡單,唯一惹眼的就是設施齊全的烹飪工具和香檳色的對開門大冰箱。姜然從冰箱里面拿出之前蘇若言招待他的茶葉,倒出一些在玻璃杯里面,注入清水,銀針在茶湯中沉沉浮浮、舒展身形,“我先向主人家借點兒茶葉招待你,看樣子就知道這是銀針,我記得你挺喜歡的。”“現(xiàn)在改喝普洱了。”秦博宇接過水,視線控制不住地跟著姜然轉,見不到時想要質(zhì)問對方為什么當年不告而別,見到了面之后卻發(fā)現(xiàn)那些質(zhì)問如此蒼白無力,就連提起都需要花上全身的力氣,已經(jīng)問不出來了。往秦博宇那段送茶杯的姜然一頓,笑著搖搖頭,“那今天也只能夠請你喝銀針了?!?/br>“好?!?/br>白色大理石面的餐桌兩旁坐著人各自愣神,坐下來之后誰都沒有再說過話,除了室外呼呼的風聲,室內(nèi)安靜到落針可聞。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天都黑了,秦博宇幾個小時以來說了第一句話,“起風了?!?/br>“是啊,起風了?!?/br>“天也黑了?!?/br>“不知不覺都過了這么久了?!?/br>“三十多年了?!苯徽f的是下午的時間,秦博宇卻一下子說到了二人年輕時一別,時間一晃而過,竟然三十多年了。胳臂動了一下,手碰到茶杯,里頭的茶水早已經(jīng)涼透。第76章:舊事秦承宇回來的時候是晚上六點半,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天已經(jīng)黑透,只有遠離老宅幾十米開外的地方有一桿路燈在風雨飄搖中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老宅旁邊的燈柱已經(jīng)架起,線路接過來還要兩天,所以除了聲控燈不大的光亮,現(xiàn)在這兒是一團的漆黑。家里面黑乎乎的一片,秦承宇眉頭一緊,蘇若言呢?推開了車門,拎著從市里面打包過來的火鍋料和各種涮菜,早晨走的時候蘇若言就說了想吃火鍋,還點名了哪家的哪種口味,他提前打電話跟大學城那兒的火鍋店定好了,下班之后繞路過去拿才弄到現(xiàn)在回來,不然可以提前半小時的。大風卷著小雨,推開車門就被糊了一臉的雨水,森森寒氣黏在衣服上帶著刺骨的涼,秦承宇把領著立了起來,裹緊了大衣往里面走,先是推開正門,就看到一盞地燈橙黃的燈光下,沙發(fā)上的蘇若言抱著毯子坐著,一臉的懵懂,仿佛在思考“我是誰、我在哪里”的追根溯源的問題。大門推開,流動的空氣吹動了室內(nèi)沉悶的暖意,蘇若言被冷得哆嗦了一下,人也徹底的醒了。“你回來……咳咳……”剛睡醒不久,嗓子還沒有開,幾個字都說得十分沙啞。清了清嗓子,蘇若言把之前沒有說完的繼續(xù)說道:“你回來了啊,幾點了?”秦承宇開了燈,“六點四十了吧。怎么咳嗽了!”“天啊,都這么晚了!”蘇若言扔了毯子站起來,“我竟然睡了一個下午,中午和姜教授一起吃飯的,不知道現(xiàn)在他在哪里???真是不好意思,和他說著說著我竟然睡著了,會不會認為我不禮貌啊?!?/br>“打個電話問問,我把火鍋料拿到廚房去先煮著,你洗洗臉,等會兒吃晚飯?!?/br>“哦。”蘇若言摸出手機低著頭準備打,手指懸停在屏幕上,猛地扭頭看向秦承宇,雙眼亮晶晶,“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