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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因多送了他一小段路,極滿足的樣子。“南里……”身上全是水,木地板也積了一灘,金笙手腳并用,才從地上爬起,赤著腳,晃晃悠悠要沖向浴室,他的狀態(tài)極差,根本沒注意腳下。忽然踩到異物,加上滴落地板的水漬,身體后仰狠摔在地上,一聲悶響。“唔——”硬地板直磕尾巴骨,金笙黑發(fā)被震散、蓋在眼前,擋住了視線。伸手掀開頭發(fā),這一下摔得不輕,短暫渙散了意識,回過神來尋向那誘他摔倒的罪魁禍首,竟是一盒新鮮的生蠔。心跳一窒,離開之前,他正帶了做火鍋的食材回家,還曾向南里展示了人類也能生吃的生蠔……指腹下壓,確認了保鮮盒內(nèi)生蠔rou的新鮮程度,金笙僵硬的抬頭,看向電子表上的年、月、日,霎時瞪大雙眼。他是回來了,回到了……被人魚吻走的那一天。這是怎么回事?扶著旁邊鞋柜站起身,金笙拿著那盒生蠔,掃視他的家,這明明是他最熟悉的居所,卻在記憶里蒙上一層灰。僵硬伸手,沿褲腰鉆入進去,金笙胯骨處完全長出的魚鱗已被殘尾人魚拔掉,剩下那些才露邊角的,也全部消失不見。金笙沿著腰摸了一圈,除了被拔掉的那枚留下了淺粉傷痕外,其他的好像從未存在過。魚鱗消失的話,他身體里那些惡心的寄生蟲,也一定沒了。若是忽略他濕漉漉的一身,那他在海底的經(jīng)歷,就像是個夢。他回到了穿越之前的時間點,這個世界什么都沒發(fā)生,甚至……連他的消失都沒被任何人發(fā)覺。天還半亮著,夏末時節(jié),燥人的知了永不覺疲倦似得,叫個沒完,高層公寓開著窗戶,遠遠傳來街道車流聲響,跟往常的周末沒什么不同。這一切的一切都告訴金笙,那個世界的刻骨銘心,這個世界沒過幾個小時。電子鐘整點報時,扯回了金笙飄遠的思緒,始終陪伴他、現(xiàn)已破損不堪的短褲還滴著水,金笙愣愣站在沒有人魚的世界里,忽然記不起自己改要做些什么了。半晌,才遲鈍的邁開步子,繼續(xù)往浴室走去。門前停頓,深吸一口氣,緩緩?fù)崎_浴室半透明的拉門,這里還是他記憶中的模樣,浴缸里還半滿著水,開了縫的后窗隔著紗網(wǎng)能看見小區(qū)后花園,飯點剛過,有三五成群遛彎的市民。這一切都是金笙所熟悉的,只除了……沒有南里。手撐在浴缸上,緊捏著浴缸壁,手背青筋爆出,又漸漸平息,入水聲響起,金笙抬腳,邁進了沒有南里的浴缸。這樣做沒任何目的,只是習慣了水流,忽然被暴露在空氣里,他的心惶惶不安,急于尋找某種寄托罷了。安靜的坐在浴缸里,水不齊胸膛,金笙抱緊雙膝縮成一團,腦海里一遍一遍不停的重復(fù)著同一個畫面,強行讓他正視血淋淋的事實。——南里死了。像他的外公一樣,被冰封在寒冷的隧道里,死透了。而他,這個貪生怕死的人類,沒能逃脫“宿命”,像他外婆那般,淪落為逃兵。右手握緊左腕,拇指指甲一下一下?lián)钢蠊歉浇眢w上疼痛能換來自欺欺人的心安,好像傷害自己,就能贖清“拋棄”人魚的罪孽。那些冰塊是因他的體溫上漲,所以金笙看來,說是他親手殺死了他最愛的那條魚,也恰當合適。纖弱皮膚不敵堅.硬指甲,沒幾下,無辜的左手手腕就被金笙摳出傷口,不長,卻極深,一下一下,指縫剜下血rou,幾近露骨。疼么?很疼,可是,沒有心疼。在海底、水下,冷水刺激的他流不出眼淚,現(xiàn)在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淚水卻好像耗干了,黑瞳無焦距,空洞的望著水面,金笙給不了自己答案。鮮血順手腕滴落,猩紅血花綻在透明水池,絲縷分散、淡了顏色,一滴,兩滴,花朵連續(xù)綻放,這半個浴缸的水,都有變成粉色的趨勢。游泳極耗費體力,金笙的意識一陣恍惚,隨著客廳不知掉落何處的電話聲響起,他終于停下了自殘的動作。“…誰啊……”開口才知聲音沙啞,天色已徹底沉下,對金笙來說,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客廳里不知從何而起的手機鈴聲讓他重新體會到活著的感覺。起身,抬腿,打著赤腳,金笙帶著滿身的水離開浴缸,浸飽了水的短褲下墜的水滴匯聚成線,曾無數(shù)次嫌棄南里魚尾帶水會泡壞木地板,現(xiàn)在自己渾身是水,卻毫不在乎了。“…手機在哪?”自言自語的,循聲四找,腳踢到地上食材,卻沒有撿起來的自覺,金笙一番動作,把家弄得更亂。手腕露骨傷口還在流血,因主人不自覺,這血滴的到處都是,摻著手臂水流混成淺粉色液體,落到白色沙發(fā)墊上,像是初開的櫻花瓣,也……像南里淺淺的唇色。手機鈴聲響了很長一陣,金笙都沒找到自己的手機,等鈴聲中止,剛要頹廢依上沙發(fā),才落幕的鈴聲又響了。這聲音令人心煩,也是金笙的一根救命稻草。這時候,不論是誰要聯(lián)系他,與他人交談,都能短暫脫離現(xiàn)下狀態(tài),短暫遺忘掉那條被冰封在隧道的人魚。步履匆忙的又是一陣翻找,因運動幅度加大、情緒波動劇烈,金笙已經(jīng)開始大喘氣,最后,終于在兩個沙發(fā)中間的縫隙揪出了自己的手機。屏幕顯示的聯(lián)系人未備注具體姓名,五個字,直接點明了身份——“常昊朋友沈”前四個是與他的關(guān)系,后一個是稱呼方式。此時此刻,金笙才記起被他丟在樓下的、失去了意識的前男友,常昊。斷續(xù)交往一年,金笙也沒了解常昊的私生活,跟他的朋友沒多少交集,只除了這個姓沈的,見過四五次,那人也好說話,所以,他的手機里有他的電話號碼。說起來,能跟常昊真正混在一起的,也是富二代少爺。印象中的沈常峰長相精致,偏女氣,相處是好相處,那雙深邃的眼卻昭示了這主人不好應(yīng)付,不論是智商還是情商,沈常峰都比常昊高了太多。相比之下,同是富家子弟,常昊就像是個缺心眼的。所幸,金笙跟沈常峰半生不熟,沒機會與這人“較量切磋”,不然,全身而退也要少層皮。是了,他就是給這個人發(fā)了消息,讓他來接常昊的。算算時間,這家伙定是接到重傷的常昊了,說不定,剛忙完、做了妥善部署,優(yōu)先護送了“傷員”,才有時間跟自己聊原因。他的南里已經(jīng)……不在這里了,所以,就算人魚的事被掀出來,他也不怕,反正,沒有人知道去往另一個世界的方法。不在意濕透的短褲和流血的手,金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