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夾了魚鰓附近最嫩的魚rou，輕沾盤底濃郁醬汁，反復確認沒有魚刺后、雙重保險的放在嘴邊吹晾許久，這才放心送上人魚‘食盤’。

人魚不能碰熱水，一人一魚體溫詫異太大，金笙不能保證自己咽下口的東西到人魚嘴里不會燙傷口腔甚至損傷內臟。

接受了示好的食物，一時間人魚也沒顧及這許多，看金笙一系列細心的動作、明確他所作所為的目的后，人魚怔楞一瞬，眼底閃過一抹異色。

“可以了，嘗嘗合不合胃口，不放心的話就再晾一會兒?！币贿呎f著，一邊預備著‘下一口’放進盤里。

食材買的鮮，味道自然不會差，何況，這可是rou質厚實又飽滿的鲅魚。

金笙口味淡，沒用太多鹽調味，整盤魚皆以鮮為主，輔材入味，去腥留鮮、入口即化。而與生食截然不同的獨特滋味也成功攻略了人魚味蕾，瞬間又徹底。

“能接受么？”

看人魚直接咽下，金笙也跟著吞咽一聲，得到肯定回答后毫不謙虛的高翹了嘴角，一臉興奮。

廚藝獲得贊賞本就值得高興，何況認同他的還是一條人魚。

完全忽略了這是人魚第一次嘗試熟食，根本做不出比較，嘴角帶笑的人類只顧著轉移食物。挑魚rou需要時間，低頭再抬頭，小半盤放涼的rou已經(jīng)空了，藍色眸子似有水光，前一秒被當做同類現(xiàn)在像一只家養(yǎng)的大型犬科動物。

筷子上還夾著一塊rou，無處安放，金笙笑了笑，抬手打算把它放進盤子，卻在中途被人魚握住了手腕。

金笙：？

疑惑于人魚的舉動，直到手腕被抬高、人魚似迫不及待的就著他的筷子直接將魚rou吞入口中。

這……更像犬類動物了，已經(jīng)直接投食了。

握住手腕的微涼手掌松開，金笙的手在空中僵了兩秒才收回，輕松的氛圍因人魚的舉動變的曖昧，沒原因的心跳加速起來。

投喂者準備‘魚餌’的時間遠比不過‘家養(yǎng)魚’吃食的速度，有了這樣的開端，后面直接張嘴獲得人類的食物也是理所當然。

餐桌逐漸沉寂，靜的可以聽見人類的心跳，即便他加快了投食動作，過程里對面的人魚也一直盯著他看，反復的體驗有魚主動上鉤的滋味，心情十分微妙。

一送一咬，這樣吃完了晚飯，原本屬于人類的食物真正到吃到他嘴里的不過五分之一。

……

刷碗、打掃過廚房，回到客廳人魚還在原地，目光從未離開過金笙片刻。投食是累人的項目，沒多理會人魚，金笙繞過他坐回沙發(fā)上，顧自打開了蛋糕盒。

手指抹去粘在盒子內.壁的小塊奶油，延續(xù)勤儉節(jié)約精神吃進嘴里。分享了部分、不再完整的蛋糕味道一如既往，只是少了一同分享的人，一人守著大半個難免多想。

奶油舔凈，指腹停住唇邊。舊物件干擾人的情緒，舊習慣也如慢性□□般致命。

思緒不自覺飄遠，黑瞳逐漸失了色彩，散漫無光的注視著桌上蛋糕。

一段感情在心底留下的印記需要時間消磨，初戀又交往一年，分手兩個月忘記全部相處實在太難，傍晚在超市碰見常昊跟李尚寧，提醒他回憶起糟心往事。

說真的，再遇故人，完全心無波瀾、不怨不艾是不可能的，實際上金笙很羨慕李尚寧，有個相互了解且可以不顧一切的人，很幸運。

只可惜在常昊眼里，他金笙的存在是常昊莫大‘一切’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大概是剛吃過晚飯，醇甜的巧克力化在嘴里有些苦澀，金笙嘆了口氣，沒了繼續(xù)的心情，甚至有些困意。身后響起熟悉的‘噠噠’聲，疲倦回頭，人魚依舊守在他的身旁，低垂的深藍眼眸留一層陰影。

“怎么了，要吃這個么？”

扯開笑容，以為有了剛才的開端，人魚想嘗試他吃過的所有東西，可巧克力貓狗都不能吃，能否分享金笙也拿不定主意。下意識詢問，人魚已經(jīng)向他伸出了手。

沒有閃躲，不管出于防范還是好奇，金笙總會因為人魚的出現(xiàn)被打斷思緒。

冰涼手指輕輕拂過臉頰，唯恐尖銳指甲會傷了人類過分細嫩的皮膚，微妙的觸感讓金笙不自覺的后縮了身子，察覺對方手指停在他唇邊、略微增加了力道，驚慌自心底一閃而過。

人魚沒有攻擊他。

肌膚相抵后慢慢收回了手，拇指帶走人類嘴邊小塊兒奶油，這一發(fā)現(xiàn)讓金笙瞬間紅了一張臉，好像他所有丟人的舉動都被人魚看了個精光，不管是現(xiàn)在吃到嘴邊的奶油還是初次見面時崩到頭發(fā)上的面餅渣。

“還、還有么？”人魚安放在自己唇邊的目光仍未消失，金笙為維護最后的形象慌張的用手背使勁抹了兩把。

沒有。

人魚搖頭，清淺收了目光，手卻被人類猛地捉住，桌上抽出紙巾擦去了他手上殘渣。“這個你不能吃，我也說不清為什么，但有很多……生物吃了它會中毒，總之不要隨便吃?！?/br>
微笑發(fā)自心底，感謝人魚打斷自己糟糕的心情。遲鈍發(fā)覺他的出現(xiàn)在某種程度上豐富了他的生活，讓金笙沒工夫再去回想那段失敗的感情。

“我有點兒困先去睡了，你……最好別在我不在家的時候離開浴室，身上有水，家里有很多你不能碰的東西，觸電的話很危險?！卑颂嚓P于人類文明的詞匯，不知道人魚能聽懂多少，收蛋糕的功夫，始終陪在身邊的人魚乖順的回了浴室。

真的很聽話呢。

合起蓋子，起身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容納成人的浴缸并不支持沒入一整條人魚，總會有半截魚尾搭在浴缸外。思索著要不要抽空換個更大的浴缸、讓那家伙住的更舒適一些，又想起與他相處的時間不過一星期。

壓下心底莫名的空落感，金笙搖搖頭，打消想法的同時，逃也似的快步回了臥室。

只要相處，就會產(chǎn)生感情，更何況對方是‘人魚’這般特殊的物種，與人類有足夠相似又太與眾不同。

許多肢體動作對人來說有特殊含義，但對其他的物種來說可能十分單純。

金笙知道失戀不久，自己的心極度渴求被治愈，更提前敲下警鐘，不讓自己出現(xiàn)不該有的錯誤。

……

腿腳不便，身體運動量超過了能承受的負荷，縱使思緒百轉，閉上眼睛也很快入了夢。

呼吸聲均勻，獨居兩個月，金笙從未睡的如此安穩(wěn)，靜謐的臥室里忽然蔓延過一陣濕氣，人類床邊多了一道影子。

“噠-噠噠——”

空靈的聲音響在在夜里格外詭異，半透明鱗片在月光下折射出斑斕的光。

冰涼手指輕輕挑起人類的下顎，趁他熟睡，放肆的觸碰著柔.軟唇.瓣，雖不適高熱，但人類溫和的體溫格外迷.人。

深藍的眼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