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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他手指敲著桌面,眼睛看著憔悴的沈婆婆。只覺得心里酸酸的,老年喪子,切膚之痛吧。丫鬟端了碗熱騰騰的面放在桌上,然后行了個禮,對著桃夭道:“老爺,灼二爺來了?!?。桃夭見沈婆婆一直怯怯地低著頭,彎彎的脊背瑟瑟抖動,他一邊主動把面條推到沈婆婆面前,一邊想那灼二爺是什么人。正想著,外頭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桃夭怕驚了沈婆婆,朝門口走去想要讓那人止住笑。他剛到門口,那人也恰巧出現(xiàn)在回廊口。漆睫濃眉,眼眸明亮。桃夭心下吃了一驚,暗暗道,這家伙,好生熟悉。卻怎么也想不起是在哪見過。如同里,賈寶玉見著林黛玉時,只道,這個meimei我見過。“大婚定在五日后,”灼華邁著大步流星,眼角眉梢皆是笑意,“我爹說,你我兩家是世交,這場婚禮得大辦特辦?!?。桃夭微微仰頭,定定地看著自己面前這個高過自己半個個頭的男子,好半天才捋清他的話,半疑惑地:“你不會是說和我成親吧?!”。灼華跟看傻子一樣看著他,繼而黑了臉:“你莫不是想要賴賬吧?!”。話語剛落,灼華就一把抓住桃夭胸口的衣領(lǐng),橫眉立目,跟討債一般無二:“你莫想賴賬,你可是欠小爺?shù)?,你……”?/br>灼華話還未說完便被桃夭推開。桃夭蹙著眉,厭惡地瞥見灼華一眼:“誰呀你!”。他正整理著衣服,灼華便氣沖沖的再次沖到他面前,鼻孔擴大了幾倍:“你欠我的桃夭!”他說著,抬起手臂,撩開袖子,桃夭移目去看,見著一道長長的疤,“你五歲那年到我家,亂爬樹,我在下面接住你時,你拽下的一根鋒利樹枝直接把我胳膊劃出這么大的一條口子!”。桃夭只覺腦袋混沌,這幾日也不曉得怎么了,切切實實的記不起之前。桃夭晃晃頭,走到桌前坐好。“男子可與男子婚配?”他忽而抬頭,一臉疑云地看著門口的灼華。“青青草兮,贈與子蘭,子蘭好子,報我子佩。潺潺水兮,淌與子蘭,子蘭欣兮,允我婚配。”灼華走上前,蹲下身,抬頭看著神情愀然的桃夭:“我朝婚律第三卷第二百四十五條:婚嫁妻娶,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地五百八十條:兩情相悅,自可婚配?!?。桃夭正要說些什么,卻見著門口忽然立著個人。西苑茵茵綠草,假山奇絕,流水潺潺,桃花清香。桃夭低著頭看碎石小徑凌亂通達的紋路,手背在背后有點像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孩童。他著實想不起自己與身后步步跟著自己的男子有任何交集,雖然覺得熟悉到親切,可是又如同一張白紙擺在自己面前。至于婚事,他更是不知如何處置。“你莫不是心里有了他人?”身后的灼華忽然竄到桃夭身前。桃夭抬頭看他:“那,那你喜歡我什么,我,我,我又不能給你生娃,還不富,我把還貧,喜歡吃西街口竇婆婆家的臭豆腐,葛三爺家的面,帶大蒜的那種,嘴里總有一股辛臭味。我把花錢揮霍無度,喜歡看南黎園的戲,我……”。桃夭還未絮叨完,便被灼華截住。“對,你一丁點都不好,麻煩精!”他笑了,“恰巧,我也是個愛管閑事的人,恰恰就愛你這副吊兒郎當(dāng),貪玩享樂的樣子。”。灼華說得興起,跟吟詩作賦般,聽起了胸膛:“什么孩子不孩子,你若是同我一生一世,要那孩子作甚?我同你都是從孩子長大,難道還好奇?zhèn)€孩子是怎么長得不成?你若是怕老了閑下來,那我就陪你踏遍大好河山,登泰山覽天下,游蘇杭享天堂。老了之后,要是你先死了,我就在你墳前搭個蓬,也死在你身邊。”。他轉(zhuǎn)過身,握住桃夭的手,極度認(rèn)真:“來日大難,口燥唇干;今日相樂,皆當(dāng)喜歡?!薄?/br>桃夭覺得天藍地寬,風(fēng)和日麗。用力握住面前這個灼二爺厚實的手掌:“‘恰恰’二字用得極妙?!?。不覺想起那句話: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要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遲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輕輕地說一句:“你也在這里嗎?后言有,張奶奶聰明,一針見血,鞭辟入里的將情緣二字拆得透徹。人世那么大,巧就巧在,遇上了還喜歡,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了。桃夭眉眸喜悅,心頭密云豁然開朗,只覺得通體舒泰,羞赧細(xì)語:“感君區(qū)區(qū)懷,君既若見錄,不久望君來。”。顧潘明一案,自春末夏初開審。桃夭根據(jù)沈婆婆的講述,顧潘明是在八月十五的中秋燈會遇到的周苒墨,紅箋往來,深情厚種。周老爺好在不是個世故的人,允了這樁婚事。但顧潘明卻覺得自己身份底薄,想去考狀元。于此,周家小姐便斷了與顧潘明的往來,最后一紙書信,只有一句:顧郎寒窗,余心掛念,且望珍重,待君金榜題名日。而顧潘明卻在機緣巧合下結(jié)識了塵煙。于是便種下了惡果。桃夭先傳了周苒墨到堂,該沒審,周苒墨卻招認(rèn)了。卻不愿提一字詳細(xì)過程。“當(dāng)年為何不認(rèn)罪?”桃夭看著堂下跪著的周苒墨。“何錯之有?”周苒墨笑問桃夭。桃夭啞然,然后道:“他負(fù)了你,錯在他,可你殺了他,錯在你?!?。“判了對錯,”周苒墨毫無畏懼,仰著頭,“他成了別人的夫君,我能得到的只是道德上的,他負(fù)了我!”。“我寧愿殺了他,我寧愿他死!”。“放肆!”桃夭呵斥。“我對他種了情根,對他掏心掏肺,難道,我錯了嗎?難道我要在被他拋棄之后裝出一副高尚者的面孔,祝福他么?!難道不是太殘忍了?”。“書文里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離’,我愛他,不可能愛上別人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跟我一起死!”。“那你覺得,他還愛你嗎?”桃夭于心不忍的看她。“他說,‘若是有一天我負(fù)了你,你便殺了我’?!?/br>周苒墨晃晃腦袋:“他還愛我嗎?!”。第82章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那年夏末,傾盆大雨嘩啦啦的下落在墨綠色的山頭。站在小道涼亭里,周苒墨手扶著紅漆柱子。后背忽然覆上一絲溫度。她轉(zhuǎn)過身看到顧潘明淡薄的白色中衣,大大咧咧地笑。她把頭埋進他的胸口,雙手抓住他的袖子。“都說多情反被無情惱,”周苒墨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