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說：“要不要聽我彈鋼琴?！?/br>
我驚訝萬分，“彈什么。”

他開始拆手上的繃帶，“你想聽什么?！?/br>
“不過，”他一邊拆繃帶一邊笑著說，“不許欺負(fù)我?！?/br>
白色細(xì)繃帶被拆下，纖長的雙手幾乎可稱得上完美無瑕，除了——

十指指縫間有手術(shù)縫合的疤。

他見我盯著他的手指看，解釋道：“我不是從小練鋼琴，所以——”他把手放在我的手掌上方，“你看，雖然我比你高一點(diǎn)，但是手指不如你長。”

“所以你為了追求更大的手指跨度，去做了那個(gè)手術(shù)?！蔽业吐曊f。

將十指指縫剪開，再縫合，就為了更大的手指跨度，去彈更難的曲子，簡直是癡人。

可你是一個(gè)小提琴手，你不必如此。

他坐到琴凳上，坐在我身邊。

“海頓?！彼f。

我知道他指的是四手聯(lián)彈。

我游刃有余。

彈的時(shí)候還忍不住去看他的側(cè)臉，我們離得極近，我可以看見他纖長的睫毛輕輕扇動(dòng)。

他那么美，美得純凈。

他突然停下來，轉(zhuǎn)過頭的一瞬，薄薄的嘴唇擦上我的嘴唇。

我趕快站起身，仿佛怕自己褻瀆了他。

他看了我一會(huì)，也站起身，“這樣的曲子，對你來說可能太簡單。”說罷，他擦完面板和琴弦，松了琴弓，將自己的小提琴與琴弓收回琴盒，又收好琴譜。

“我不耽誤你練琴了。”他一圈一圈地纏好繃帶，扶上琴房的門把手。

“別走?！蔽以谒砗笳f，“我想彈那首曲子。”

他打開門，“不了。”

我追上去，卻不敢拉他，“陸早秋——”

“我知道你想學(xué)鋼琴，我教你。”

他回過頭，笑了一下，“我不是想學(xué)鋼琴。我只是，想感覺一下，你的世界。”

“……那為什么要做手術(shù)?！?/br>
“你在琴房練的一些曲子，我彈不了?！?/br>
我語塞。

他轉(zhuǎn)過頭，拎著琴盒，朝三號(hào)樓外走去。

這是表白。

比“今晚的月色真美”還要明顯的表白。

我鐘關(guān)白，要是這個(gè)時(shí)候放他走，我他媽就是一個(gè)傻`逼。

我在健身房不是白練的。

我快步跑上去，差點(diǎn)很矯情地從他后腰抱他了。

到底沒敢。

我繞到他面前，“別走?！?/br>
他十分平靜，“我今天不想練了?！?/br>
“不練。”我說，“去我家吧?！?/br>
陸早秋微微蹙起眉。

“咳?！蔽医M織了一下語言，“嗯……在你因?yàn)樽鍪中g(shù)離開學(xué)校之前，我可能名聲有那么一點(diǎn)……”雖然全院都知道我是個(gè)風(fēng)流死gay，可是怎么也沒到炮王的程度吧，“而且我一個(gè)零號(hào)，也不能把你怎么樣，我就是，想跟你待在一起。”

我說了一堆，陸早秋面上表情沒有什么變化，“不去?！?/br>
“那我們?nèi)ズ瓤Х?，要不去吃晚飯吧我突然好餓——”

陸早秋看了我一會(huì)，我想他真是好涵養(yǎng)。

“那去吃飯吧?！彼f。

我鐘關(guān)白一向高冷自戀愛裝逼，唯獨(dú)到了陸早秋面前矮半截，就算知道他大概對我也很有那么點(diǎn)意思，我也還是矮半截。

吃飯的時(shí)候我居然忍不住跑去給陸早秋拉椅子。

我，一個(gè)零號(hào)，去給人拉椅子。

我覺得很新奇。

陸早秋不太適應(yīng)，說：“不用?！?/br>
我強(qiáng)行把他塞到高背椅子里，幫他打開方巾鋪在他面前。

我離他非常近，但是我半點(diǎn)沒有那種被下半身控制的感覺，他那么清新干凈，一臉禁欲，還瘦，老子一點(diǎn)欲｀望都沒有。

但我就是喜歡他，聽他拉琴說話，我靈魂可以高｀潮八百次。

上牛排的時(shí)候，我?guī)退壳泻?，遞給他。

上沙拉的時(shí)候，我?guī)退{(diào)好醬汁，放在他手邊。

上蝴蝶面的時(shí)候，我?guī)退麥?zhǔn)備好叉子。

上餐后甜點(diǎn)的時(shí)候，我?guī)退泻?，旁邊擺上甜點(diǎn)專用的勺子。

其他時(shí)候，我就眼睛不眨地看著他，對他笑。

陸早秋終于也笑起來。

他說：“我不知道你是這樣的。”

我說：“我想給你念詩?！?/br>
他笑，“你念。”

我說：“你是黑暗中的一株蘭花，徹夜流香?！?/br>
他第一次笑出聲，“好詩。”

我說：“咳，我還沒念完?！?/br>
他笑，“洗耳恭聽?！?/br>
我說：“你是黑暗中的一彎白月，徹夜流光?！?/br>
陸早秋繼續(xù)笑著看我，還微微搖了搖頭，似乎很無奈。

我說：“你是黑暗中的一只飛鳥，徹夜——”

我想不到還能接什么了。

他挑眉。

他挑眉的樣子真好看。

“徹夜停落在我心中?！蔽异乜聪蛩?。

他不笑了。

“當(dāng)然，你要是想停在別的地方，我也——”我真是一遇上陸早秋就犯結(jié)巴，“我也不能管你。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停在我這里。”

陸早秋的眉宇間泛起清淺的愁意。

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永遠(yuǎn)都是清淺的。

“鐘關(guān)白?！彼J(rèn)真看著我的眼睛，“我沒有辦法回應(yīng)你?！?/br>
“因?yàn)樗?？”我問，“那天晚上我說‘你愛他’，你回答‘是’。是因?yàn)樗?？”可是，我后來以為，那個(gè)人是我。

鐘關(guān)白你可真是不能再這么不要臉了。

陸早秋說：“不是?！?/br>
他想了一下，仿佛猶豫，過了半晌才輕聲道：“他是你。”

一團(tuán)煙花在我頭頂炸開，我伸手把我們桌上的杯碗碟盤全推到一邊，然后兩手向前撐在桌上，臉靠近他的臉。

我不敢做什么下流舉動(dòng)褻瀆他，只能萬分誠懇地看著他的眼睛。

我不是在搞笑，只是，我真的太過緊張，我說：“停在我心里吧?！?/br>
他沒有笑。

我感覺到他也沒有下定決心拒絕我，他喜歡我。

一定有什么事，值得他猶豫。

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那個(gè)，我是約過，也不太在乎，因?yàn)槲矣X得rou｀體真的沒那么重要?！?/br>
“比起那些事，我更愿意聽你拉琴，或者跟你合奏，跟你四手聯(lián)彈，什么都好?！?/br>
“你可能覺得不可信，但是至少給我一個(gè)機(jī)會(huì)。你看我一個(gè)零號(hào)，就算是個(gè)sao零吧，我保證，跟你在一起，你要是不愿意，我什么都不做。我保證不勾`引你?！?/br>
陸早秋深深看著我，我似乎從他的眼睛里看到光。

我覺得勝利在望，繼續(xù)說服他：“我吧，前段時(shí)間跟前任分手了。他，怎么說，嗯，器大活好，但是我——”

陸早秋的臉突然黑了，眼睛里一片幽深，我什么也看不出了。

他拿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