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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吸了口屋子里幽涼的空氣,走了進去。爺爺一定還留在這里,林飛然想。進了祖屋,林飛然關(guān)上門把大黃攔在外面,然后抱著驚魂未定的夏夏上了二樓,走進爺爺故去的那間屋子。進了屋,林飛然把夏夏放在地上,把牽引繩的一頭拴在床柱上,又站開一些讓夏夏碰不到自己,隨即他望向爺爺彌留之際躺過的那張床,心里很平靜。他是怕鬼怕得不行,這么多天過去了每次不小心看見鬼心里都仍然是一哆嗦,但如果是爺爺奶奶,就算樣子嚇人些,林飛然覺得自己也不會怕的。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大約五分鐘過去了,那股寒氣像冰冷的水驟然漫過林飛然全身,林飛然深吸一口氣,抬眸望去,看見那張靠窗的大床上坐著兩個人,他們略顯佝僂的身影縹緲無定,仿佛分分鐘就會融化在從窗外透進來的,白亮的光芒中。林飛然呼吸一窒,眼眶倏地紅了,啞著嗓子叫道:“爺爺!奶奶!”光亮中那兩個半透明的老人其實和其他的鬼沒什么差別,同樣是面色慘白,沒有一絲活氣,但那兩張慘白的臉卻是慈祥地微笑著的,爺爺沖林飛然點點頭,背著手站起來道:“然然來看爺爺奶奶啦。”那動作、神情、語調(diào),都和他在世時一樣,好像這不過就是十分尋常的一次見面。“爺爺,我想你……”林飛然聲音哽咽,起身沖到爺爺面前,伸手在爺爺手臂上碰了碰想抱抱他,但爺爺卻退了一步,擺著手道:“可別凍著你?!?/br>林飛然又轉(zhuǎn)頭看向站在爺爺身邊的奶奶,他奶奶去得比較早,很多和奶奶相處的細(xì)節(jié)林飛然都想不起來了,但這會兒再見到還是覺得感慨又心酸,便也淚光閃閃地叫道:“奶奶?!?/br>奶奶笑著點頭:“噯,好孩子。”林飛然轉(zhuǎn)回臉,咬著牙吸吸鼻子,這些天壓制得還不錯的害怕和委屈全都在這一瞬間爆發(fā)出來了,大顆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林飛然撇撇嘴,帶著哭腔可憐兮兮地撒嬌道:“爺爺,我這半個月都怕死了,究竟怎么回事啊……”爺爺緩緩嘆了口氣:“然然,這不是爺爺能控制得了的。”林飛然掏出面巾紙委屈巴巴地擤鼻涕,斷斷續(xù)續(xù)顛三倒四地哭訴著:“我寢室里全是鬼,我都快嚇出精神病了……嗚……幸虧我有個同學(xué),我一碰他就看不見了……我最近天天纏著他,二十四小時都不敢離開他……我今天還把他的狗借來了……”爺爺扭頭看了眼夏夏:“嗬,這狗陽氣真夠重的!”“汪?”夏夏一臉懵逼地看著林飛然對空氣說話!“真是陽氣啊?”林飛然抹了把眼淚,“我那個同學(xué)陽氣也重,爺爺,我身上這個究竟是什么?”爺爺坐回床沿上,緩緩講述起來:“你如果要問這東西是什么,它是怎么來的,那其實爺爺也講不清楚?!?/br>“……”林飛然頓時一陣崩潰。爺爺繼續(xù)道:“這也是我父親過世的時候傳給我的,這個東西已經(jīng)在林家傳了多少代了,因為活人說起這些事來有限制,所以沒人能講明白,我只知道這個東西會自己認(rèn)主。當(dāng)時你太爺爺算上我,一共有三個兒子,兩個姑娘,我排老四,前面一個哥哥兩個jiejie,當(dāng)不當(dāng)正不正的,但這東西偏偏就落在我頭上,我覺得這和我不抵觸這些有關(guān)系。你看這次也一樣,它不落在你爸爸頭上,而是落在你頭上。”林飛然吸著鼻子點點頭:“……嗯。”他都不敢想這陰陽眼要是落在他爸頭上那得是什么樣兒……爺爺又道:“我自己的感覺就是,這其實是一種陰性的體質(zhì),誰有了這種體質(zhì),誰就是半只腳踏在陰間了,所以才能看鬼、能聽鬼、能碰鬼……其實你太爺爺剛?cè)ナ滥菚?,我比你還害怕,那段時間我母親,和我的幾個兄弟姐妹,都以為我瘋了,不過我有個好處是當(dāng)時你太爺爺一直在旁邊陪著我,但就算這樣,我也是過了好幾個月才慢慢適應(yīng)過來。然然你很勇敢,很堅強,你比爺爺強多了。”林飛然頓時又是一陣委屈,幽怨道:“太爺爺都陪你了,爺爺你怎么不來陪我?”想想如果見鬼的時候那鬼里有自己的親人,多少能消除些恐懼感。爺爺嘆了口氣,揚手指了指這間祖屋:“爺爺出不了這方圓二里地……沒投胎的魂有三種,取決于執(zhí)念大小。一種是執(zhí)念小的,對人間沒多大留戀的,他們哪都能去,等他們對人世僅剩的那點兒念想也散沒了,就可以去投胎了。第二種是執(zhí)念大的,他們死的時候心里還有未盡的事,這種魂會一直在他們有執(zhí)念的地方徘徊,走不遠(yuǎn),直到有人能把他們的執(zhí)念弄沒了,他們才能變成第一種。第三種就是橫死的還有自殺的,這種魂怨氣最強,一樣走不遠(yuǎn),而且這種魂會保持他們死時候的樣子,比如突然被車撞死的,他就一直是一副被撞死的樣子,因為他恨哪,他恨自己怎么就突然死了,他恨那個害死他的人,除非有一天他突然不恨了,想通了,他才能變回相對正常的模樣……爺爺說的這些都是人的魂,人心里想的多,執(zhí)念深,就是個再沒心沒肺的人,他心里也不會是一張白紙,但是動物就不一樣了,你應(yīng)該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世上動物的魂特別少,因為動物執(zhí)念消散得快,死了大多很快就能去投胎了?!?/br>林飛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輕聲問:“那爺爺您是第二種?奶奶呢?你們有什么執(zhí)念嗎?”“我啊,這呢。”爺爺露出一個林飛然很熟悉的笑容,像個老小孩兒似的,暗搓搓地扯了扯林飛然奶奶的袖子。林飛然奶奶半是嫌棄半是羞澀地甩開爺爺?shù)氖?,埋怨道:“孫子面前呢,莊重點兒?!?/br>“……”林飛然猝不及防地吃下一大口狗糧!虛弱狀態(tài)下雙倍傷害!“爺爺不是故意不去你身邊兒?!睜敔斦f完這話,覺得仿佛有些不妥,忙補充道,“我也掛念你,但執(zhí)念不是主觀意愿說了算的,我心里想著我得去看看我孫子,沒用,只要最深的執(zhí)念還是沒放下,我就走不了,你奶奶也一樣走不了,因為她的執(zhí)念也在這,她臨終的時候就想在這間房里一直陪著我。”林飛然情緒已經(jīng)平靜下來了,他擦了擦剛才哭花的臉,問:“爺爺您其實一直能看見奶奶是不是?我記得您以前總是一個人自言自語,其實是在和奶奶說話嗎?”爺爺嘿嘿笑著點點頭,承認(rèn)了:“這老太太,天天腳前腳后跟著我,我多喝兩口酒吃個燒雞她就揪著我耳朵說我,現(xiàn)在可好,沒有了!那墳頭兒上給我供一堆大白饅頭,誰愛吃???”爺爺一向是無rou不歡的,林飛然嘴角一抽,忙道:“那我給您買酒買燒雞去,您能吃著嗎?”“不忙?!睜敔敂[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