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真著急了?！?/br>
秦昭道：“我們要怎么應(yīng)對？”

“回程的路上不用再伏擊李延貞了?！背髟誓抗馊晕磸南路脚查_。朝臣們已經(jīng)躲入了殿里，蘇世譽(yù)側(cè)頭正對人吩咐著什么，先前獻(xiàn)舞的白衣舞姬隨其他伶人自他身旁行經(jīng)，她腳步凌亂，禁不住身形一歪便往蘇世譽(yù)那里栽去。蘇世譽(yù)回過頭來，信手一扶幫她站穩(wěn)了，舞姬的手卻仍搭在他手臂上，一點點收緊。

楚明允抽過支長箭，扣上弓弦對準(zhǔn)了那舞姬的心口，話還是對著秦昭說的：“把那邊火藥痕跡清理了，宮里人看到了查不出什么，只會打草驚蛇，然后你再派人去好好查查那些火藥的來源。”

蘇世譽(yù)意外地低眼看向舞姬，舞姬紅著臉垂下了頭，手上卻依舊沒有放開。蘇世譽(yù)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眼，轉(zhuǎn)而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嘖。”楚明允扔開弓箭，轉(zhuǎn)身往山下走去，“他想要李延貞的命，那我就偏要讓李延貞多活一會兒。有膽子在京中攪弄風(fēng)云，卻沒膽子出現(xiàn)，他像只老鼠一樣藏頭縮尾了那么久，也該是時候露面了?！?/br>
宮殿里的君臣提心吊膽，宮殿外的侍衛(wèi)嚴(yán)陣以待，維持著這個狀態(tài)過了許久，再沒有任何異動發(fā)生。侍衛(wèi)長和禁軍統(tǒng)領(lǐng)親自帶人過去把驪山搜了個遍，也沒能尋找到半點蹤跡，只好如實回報，猜想對方是見勢不妙搶先撤離了。

李延貞聞言松了口氣，沒有責(zé)怪他們，吩咐人過去清理殘局，順便清點了一番。

好在有蘇世譽(yù)及時穩(wěn)住局勢，只是幾個侍從宮娥因山崩喪命，而官吏們雖有負(fù)傷，倒也不至于危及性命，此時已經(jīng)傳太醫(yī)來包扎處理了。李延貞想了想，覺得籌劃多時的千秋節(jié)宴就這么狼狽收場了委實難看，干脆下令就在這殿里繼續(xù)宴飲作樂。

文武百官登時神情各異而又同樣的復(fù)雜難言，忍不住都看了李延貞一眼，只覺得這位陛下心大得仿佛開了個豁。

他們各懷心事，但見楚明允和蘇世譽(yù)兩位大人都沒說話，只得把心思統(tǒng)統(tǒng)咽回肚子里。

續(xù)宴上依舊琴瑟歌舞，但推杯換盞間總顯出了勉強(qiáng)意味。群臣好不容易熬到了尾聲，對皇帝陛下再恭賀一遍千秋萬歲打算就此收場，卻見蘇世譽(yù)忽而離席上前，贊了幾句那水中一舞驚艷全場的白衣舞姬，向李延貞請賜。

天下皆知御史大夫精通音律，從前宴上也不是沒有帶走舞姬伶人的先例，不是什么大事，沒什么人在意。然而他話音方落卻是一聲破裂爆響，刺耳至極，驚得宴上瞬間寂靜無聲。對面的幾個官吏看得分明，那白玉酒盞是被楚太尉給硬生生單手捏碎的。

李延貞驚疑不定地問道：“楚愛卿？”

楚明允盯著殿中蘇世譽(yù)的側(cè)臉，松開手任碎玉嘩啦落了滿桌，不帶情緒地答道：“手滑了?！?/br>
第七十五章

未央宮中，昭儀娘娘姜媛端坐在鏡前，任宮娥們?yōu)樗釆y。

為她綰發(fā)的宮娥年紀(jì)較輕，看了看鏡中映出的嬌美容顏，笑道：“都說昨夜里獻(xiàn)舞的舞姬生的漂亮，可是依奴婢看，還是娘娘您更美，讓陛下都移不開眼呢！”

姜媛忍不住笑了，口中還嗔道：“一大早的，胡說什么呢。”

“奴婢哪里胡說了？昨夜山崩那么危險，陛下可是一直把娘娘護(hù)在懷里的，這寵愛其他娘娘們恐怕連想都不敢想?！毙m娥巧笑道：“更何況，陛下等等不是又要過來陪您嗎？”

“就你機(jī)靈?！苯驴戳怂谎郏σ飧?，“去把我生辰時陛下賜的步搖取來?！?/br>
“是?！毙m娥放下梳子，轉(zhuǎn)身出去拿匣子。

旁邊默不作聲另一宮娥忽然停下侍弄脂粉的動作，上前一步，從袖中隱秘地遞給姜媛一個紙條。

姜媛微微一愣，將紙條展開來，笑意頓時僵滯在了臉上，她猛然抬頭，神情變幻不定，窄窄的薄紙上落了再簡單明了不過的一句話，被揉皺了死死攥在手心里。

這時小宮娥拿了匣子回來打開，笑吟吟地問：“娘娘，奴婢這就為您戴上它？”

“不，”姜媛仿佛驚醒，急忙開口，“你去告訴陛下，叫他不要過來……對，叫他不要來了，就說我病了在休息，不見人！”

那小宮娥吃驚地看著她，但也不敢多問，連聲應(yīng)著就要退出去。

“等等，你站??！”姜媛又猛地提聲叫住了她，小宮娥定住腳步望過來，只見昭儀娘娘背影顫了一顫，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氣，平靜了下來，沉聲道：“不要去了，回來吧?！?/br>
小宮娥迷茫不已，走回到了她身旁。

姜媛瞧著鏡中的自己，慢慢地笑了，眸中幾絲悲涼一閃而過，她吩咐道：“把步搖為我戴上吧，再換身衣裙，然后備好酒菜，恭候陛下?！?/br>
不多時李延貞便到了，進(jìn)殿看見姜媛頓時眼中一亮，笑道：“愛妃如此盛裝打扮，是有什么好事？”

姜媛抬手讓宮娥們都退下，對李延貞笑道：“陛下前來，不就是最大的好事嗎？”

“好?！崩钛迂懶α诵?，回頭也命宦官侍從退下了，殿中只剩了他們兩個，他拉著姜媛的手落座，掃了眼滿桌佳肴，不禁又看向她，“果真沒事要說？”

姜媛沉默了一瞬，“陛下要這樣問，倒也有些話要說?！彼聪蚶钛迂懀白蛱煲估?，情勢萬分兇險時陛下將我拉到了懷中，臣妾斗膽，想問一問陛下那時在想些什么？”

李延貞不由失笑，“怎么想問這個？”

“……突然有些好奇了?！?/br>
李延貞搖了搖頭，“當(dāng)時倒什么都沒想。正如愛妃所言，情形兇險，也容不得多想，你就在朕身旁，怎么能讓你有危險？”

這次姜媛沉默了良久，才輕聲開口：“回想起來，臣妾入宮已經(jīng)將近一年了，陛下您一直對臣妾恩寵尤甚，信任有加，臣妾……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

李延貞聞言笑了出聲，“愛妃說傻話了，你陪在朕身邊就是了，還打算再怎么報答？”

雖然身為九五之尊，但李延貞終究才及弱冠不久，眉目間清秀文弱，一笑之下更顯出幾分少年氣，清朗明透。姜媛有些失神，滿腔酸澀涌了上來成了一點淚意，她慌忙低下頭去，定了定神，復(fù)又抬眼笑了，執(zhí)過酒壺倒了杯酒，“那就以這杯酒來表臣妾心意吧，愿生生世世都能陪伴陛下?！?/br>
李延貞看了眼杯盞里的澄澈酒液，又略帶奇怪地看了姜媛一眼，末了笑了笑，舉杯一飲而盡。沒看到姜媛垂下了眼，淚水墜落打濕了繡金衣袖，洇開一點暗沉顏色。

還有政務(wù)等著處理，李延貞并不久留，姜媛送他出殿，遠(yuǎn)望著御輦一點點在視野中消失不見，脫力般地緩緩地跪在了地上，“傻小子……”她輕笑著哽咽出聲，從袖中摸出瓷瓶打開，仰頭將藥丸悉數(shù)咽下，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