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允。”杜越忽然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打斷他，“我是不知道你們當(dāng)官兒的整天爭來斗去是什么樣，但是拋開這個不提，我表哥沒你想的那么陰險，這玉佩對他真的很重要！”

“是是是，你從來向著他，巴不得蘇世譽是你親哥?！背髟事唤?jīng)心地回了句，抬起手中玉佩在眼前瞧著，白玉勾紋，瑩瑩生光，他唇角忽然扯起一絲冷淡笑意，毫無預(yù)兆地松開了握著玉佩的手，“重要不重要如何，我可不稀罕?！?/br>
白玉直直墜下，地上頓時響起一聲玉石擊鳴的清越音色。

杜越愣怔住，轉(zhuǎn)而拍案而起，怒道：“姓楚的你有病吧？”他上前來彎身欲撿起，卻被楚明允抬腳給擋了回去，霍然又直起了身，“你干嘛？！”

楚明允手臂疊在桌上，歪頭笑著看他，“給我的東西，你撿個什么？”

“你不要我要行不行？”杜越瞪著他。

“不行?！彼朴频氐?。

“去你媽的！”杜越甩袖就往外走，行經(jīng)他身旁時咬牙罵道：“不識抬舉，別人好意都不知道珍惜你就等著遭報應(yīng)吧！”

楚明允笑瞇瞇地目送他，“樂意。”

杜越一腳踹開了門。

一室歸于寂靜。楚明允轉(zhuǎn)回頭，笑意隱下，他慢慢地將一盞茶飲盡，起身便往外走去。

卻無端地停步于門前，沒能再邁出一步。

楚明允默然立在屋中，手就按在紅漆雕紋的門上，一動不動，目光似落在什么虛無之處，顧自出神。

檀香無聲燃盡，碎成了滿爐塵屑，風(fēng)聲過窗，暗香流轉(zhuǎn)。

良久后他忽然緩緩地轉(zhuǎn)過身，沒什么表情地凝望著原處，眸光變幻不定。他抬步走回，俯身將腳邊的東西拾起，那玉石依舊完整，只是其中多了數(shù)條裂紋，映在落戶的日光中清晰可見。

楚明允蹙緊了眉嘖了一聲，將玉佩又塞回了袖中，“麻煩?！?/br>
“表哥——?。?！”隨著一聲吼書房門被人大力推開。

蘇世譽抬眼看著那道怒氣沖沖的青色身影，不禁笑了，“怎么了，你這是來找我尋仇的？”

“來找你去找別人尋仇！”杜越幾步到他書案前，“媽的楚明允居然扔你東西！”

“東西？”蘇世譽落筆的手頓了一頓，“什么東西？”

“就是你給的那塊玉佩??！他居然說他不稀罕就給扔了，我靠老子稀罕啊！”

蘇世譽擱下筆，皺了皺眉，“好好說話?！鳖D了一瞬，忽而低聲笑了笑，“扔了便扔了吧。”

“你……”杜越對他平靜的反應(yīng)難以接受，氣急敗壞地道，“表哥你就不說點什么？”

蘇世譽看著他，“我應(yīng)該說點什么？”

“比如姓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簡直就不是東西啊他……”

“阿越，”蘇世譽打斷他，溫和地笑了笑，“何必這樣詆毀他人?！?/br>
“這哪兒算詆毀？！”杜越脫口道，只是縱然他心里窩火，見蘇世譽這不甚在意的模樣也不好意思再吵嚷下去，便緩了語氣問：“表哥，那玉佩對你真的很重要的不是嗎，你平白無故送給他干嘛啊？”

“重要如何，不重要又如何，”蘇世譽垂眸淡笑，輕描淡寫道：“應(yīng)當(dāng)要給他的，所以就給他了?！?/br>
“什么意思？”杜越不明白。

蘇世譽看著杜越，輕嘆了口氣，“既然已經(jīng)給了他了，那便是他的東西，妥帖收著也好，隨手扔了也罷，憑他心意就是?！?/br>
“可哪有你好心好意的給了被懷疑不說還讓扔了？”杜越憤憤不平，“表哥你對他那么好有個屁用??！”

“你不必這么怨憤。”蘇世譽安撫道，“我不過是自愿贈與，并非打算換取什么，更沒考慮過能有什么用，而且當(dāng)時就曾想過會有的結(jié)果，如今倒不算太過意外，你也不需要這么在意?！彼恍?，“扔了便扔了吧?！?/br>
杜越郁結(jié)，瞅了蘇世譽半晌，只好心煩意亂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罵他總行了吧?！庇秩滩蛔∴洁熘?，“那么好的玉白白糟蹋了我都心疼，還不如給我呢?！?/br>
“給你？”蘇世譽笑道，“我怎么記得從小到大，我送你的東西都放不過三天就給摔壞了？”

“我那時年紀(jì)小不是不懂事嗎，你現(xiàn)在再送我東西就絕對不會壞了！”話音落下，杜越眼睛忽然亮了一亮，湊上去道：“表哥，玉佩你也給我一個唄，我肯定仔細(xì)收好供起來！”

“沒有了?！碧K世譽搖頭道。

“?。繘]有了？”

“嗯，”他低聲笑了笑，望向窗外的天光云影，眉目柔和，“當(dāng)年母親只留了這一枚來讓我贈人?！?/br>
杜越隨他看向庭前落花，聞聲便噤了言，此后再不曾提起半句。

第三十七章

陌上花開，楊柳堆煙。陽春漸近，巡狩的日子也隨之將至。

御史大夫蘇世譽行事素來穩(wěn)妥可靠，連日里將自己不在時的諸事安排得當(dāng)，隨后擬出一封奏折，入宮呈與皇帝批閱。

李延貞粗略看過，點了點頭，“如此就好，蘇愛卿辦事朕素來放心。”他將奏折放在一旁，“愛卿似乎還有事要說？”

“是，”蘇世譽跪下，“還請陛下暫且賜下南境兵權(quán)與臣?！?/br>
李延貞詫異，“南境兵權(quán)？”

“正是。臣前幾日蒙人告知了個消息，這幾日查看下來后發(fā)覺淮南王一案雖已確鑿，但疑點頗多，即便不是其中有詐，恐怕屆時他也絕不會束手就擒?；茨贤踝鴵砭鵁o數(shù)，終究是扈從士兵不可相提并論的，若有南境兵甲相助，突生變故也好有所應(yīng)對?！碧K世譽補充道，“待回朝時臣定然將兵權(quán)及時奉回，絕不會有絲毫拖延。”

李延貞笑笑，“何必解釋，朕不會懷疑你有異心的。不過，”他頓了頓，嘆了口氣，“愛卿也知道，兵符并不在朕的手上。哪怕朕現(xiàn)在答應(yīng)了你，楚愛卿是否會將它給你，也尚未可知?！?/br>
“陛下不必?fù)?dān)憂這個，楚太尉那邊臣會親自去一趟，想來他也不會抗旨不尊，若是能趁此機會將兵符收歸，便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br>
李延貞點頭應(yīng)了，轉(zhuǎn)而又愁上心頭，“說起楚愛卿，你多日不在朝中，若是他趁機有所動作，該當(dāng)如何？”

“臣正有此意?！碧K世譽眸色深斂。

“……愛卿何意？”

蘇世譽垂眸，不徐不疾地道：“誠如陛下所言，臣不在之時，楚太尉自然會少了許多顧慮，我們也正可借此來看清他究竟所圖為何。況且淮南距此并不算過遠(yuǎn)，若有大事發(fā)生，快馬加鞭不日便能趕回?！?/br>
“……試探嗎？”李延貞沉思片刻，點頭應(yīng)允，“依愛卿所言?！?/br>
書房內(nèi)，楚明允懶散地靠在椅上，待蘇世譽將來意說明，便點了點頭，不以為意道：“茲事重大，自然是要配合。我這就寫信吩咐，蘇大人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