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竟埋藏著那么多早先埋下的金銀細(xì)軟。

寧王親信駕輕就熟，自中庭數(shù)下翻出來一箱又一箱。

“夠了，拿差不多就不要再拿了！”他催他們，“莫要貪這一些東西！天牢一旦發(fā)覺跑了人，肯定馬上就會找來這里，咱們的時候不多了，必須馬上想辦法把寧王護(hù)送送出城去才是正事！”

“將軍安心，”阿瀝卻道，“都安排好了。晚上正陽門換守，夜里的巡城是我們的人，到時候——”

到時候？謝律苦笑一聲——夜巡時分才打算出城？也敢叫安排好了？

“天牢跑了重要犯人，你們真當(dāng)一兩個時辰發(fā)現(xiàn)不了？將軍府成日里都被皇上眼線盯著，再者荀長那狐貍就住對面你們不知道么？還等到晚上？等到晚上，是等待他們將我們一網(wǎng)打盡？”

卻有老臣拈須不服：“謝將軍，常言道，極危之處便是極安之地?；噬暇退惆l(fā)覺我們劫走了寧王，也該不會想到寧王會躲回自己原先的府邸才是。”

“不會想到？你們第一天認(rèn)得荀長，還是第一天認(rèn)得皇上？”

“……”

“既已走到這一步，你們便再片刻耽誤不得，必須馬上走，現(xiàn)在立即就就走——我先過去南邊崇信門那，城南守衛(wèi)多是我從前的舊部，我去看看能否拖住他們，你們趁此機(jī)會掩護(hù)寧王殿下出城！一旦出城馬上往東去，不要遲疑、亦不要回頭！”

“阿紙，”他說到此處，回頭正色問慕容紙，“你……能做到天降暴雨么？就在這城中，最好是黑風(fēng)大作、飛沙走石的那種！”

……

一路上黑云壓城，謝律揚(yáng)鞭策馬，剛出了東城，周遭已是狂風(fēng)卷樹、暴雨欲來之勢。

原本晴朗無云的天際頃刻暗如黃昏，狂奔離崇信門還有一里之處，謝律卻見一支嚴(yán)肅兵甲正從身邊斜側(cè)路上整齊列隊跑了過來，為首之人是他曾帶過的部將。

“謝將軍！”那人見他行禮。

“你們干什么呢？”謝律拉了韁繩，翻身下馬，“那么大的風(fēng)，還滿街亂跑？”

“出大事了謝將軍，天牢被劫，寧王跑了！屬下得……咳，趕去城南那邊，叫他們趕快關(guān)城門，千萬別放人跑了！”

可惡，謝律暗自捏了把汗，這些人的動作，果然比自己想象中還快！

恰逢一陣黑風(fēng)席卷，眾將士皆為沙塵迷了眼。謝律趁那頭領(lǐng)不備，順手拾起個被刮來身邊的酒店招牌，一招牌便把那頭領(lǐng)砸暈過去。

“不好了！剛才風(fēng)刮下來，砸昏了都統(tǒng)，你們快把他送去救治！這風(fēng)太大，街上不安全，我去崇信門幫你們跟守衛(wèi)說！好了，都統(tǒng)還不知道傷得如何，你們快去啊——！”

支走那一隊追兵，謝律忙忙趕到崇信門，大風(fēng)把城樓幡旌刮能亂七八糟，守城和將士們都在忙著收搶。

還好，守將打眼一看，守將確實(shí)是自己過去的部將——不但是他的部將，還是寧王府的親信。

雨水在此刻開始淅淅瀝瀝下了起來，謝律喘著粗氣回過頭去，直向風(fēng)雨大作的來路望眼欲穿。

寧王他……人呢？什么時候能到？！

只希望……希望那滿街的追兵，不要在這風(fēng)雨之中仍恪盡職守攔下了他們才好。

***

“謝將軍，您可曾、可曾見那寧王從這崇信門走了？”

馬聲嘶鳴。城南地勢低，雨水不出一會兒已暴漲到了腳面。縱然如此，城中追兵亦毫不怠惰，一撥一撥直撲崇信門。

“剛才已經(jīng)來了兩路人問過了，不曾見過，不過我路過這兒也尚不到半個時辰，這之前是否有人出城，就不知道了?！?/br>
“我、我是一個時辰前才換了班的！”守將附和道：“但可以確保至少這一個時辰之內(nèi)，寧王肯定沒有從此出入！好了！你們都來問兩次了！城門都關(guān)了，哪還有人出的去啊？”

“既然如此，寧王他們之前便出了城也說不定，咱們出去追！”

“等等——”謝律拽住那將領(lǐng)：“你、你可知道往哪兒追？”

“這、這……還請謝將軍指點(diǎn)?！?/br>
“寧王的云錦行宮在云盛州，他若要逃，肯定會往西南洛京那邊去！那邊一條大路直通洛京，你們?nèi)羲俣瓤欤粋€時辰之前出發(fā)的車馬，半日該追的上才是?！?/br>
“多謝將軍指教！”

一路人馬出城絕塵而去，謝律與守將對視一眼，雙雙齊齊往城樓中奔去。擠在城樓狹小的暖房之中，披著青黑斗篷渾身濕透的不是別人，正是寧王與隨從一行。

“好了，趁著剛才追兵出城往西南去，你們快跟我走！”

寧王一行人藏匿的車馬，早早掩在京城東邊郊外的層林之中。謝律策馬帶著晏殊寧，一路飛奔至車馬處。趁著阿瀝、燕弨等人把財物裝上馬車，謝律從旁扯了一塊絲帛，又取了塊墨碳，在上面細(xì)細(xì)畫著。

“從這兒去望月郡山高路遠(yuǎn)，你們車馬輕薄，一路必少不了追兵阻撓，我過去行軍打仗，知道一條鮮有人知的近道，雖然難行，但你們從這里繞去，會比從大路過去快上三兩日！到了望月馬上上船出海，千萬不要心存僥幸，再有任何耽擱！聽到了么？”

“是、是……”

握著墨碳細(xì)細(xì)刻畫的的手，忽然被一只濕透蒼白的手輕輕握住，謝律抬起頭來，晏殊寧濕發(fā)貼在臉頰，一雙眼睛氤氳著點(diǎn)點(diǎn)霧氣，定定看著他。

“昭明，你……會跟我一起走吧？”

謝律低下頭，繼續(xù)認(rèn)真畫那幅圖。

“你再待在城中，語涼他定不會放過你，不如就和我們一起……”

“我也要走，但總得帶上家人一起。”謝律畫畢，將那簡圖塞到寧王手中，“殿下……今后請多多保重。阿瀝，燕少使，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寧王?！?/br>
“可是，昭明……”

“好了，”謝律拉過晏殊寧的衣袖，不由分說將他推上馬車，“快走吧，再耽擱下去，怕是又要來追兵了?！?/br>
剛剛松開寧王的袖口，手腕卻隨即被反手扯住，晏殊寧唇角抖了抖，望著他，似乎有千言萬語無從開口。

“走吧，什么都莫說了。殊寧，我都明白的?！?/br>
一句“明白”，讓晏殊寧卻狠狠搖了搖頭，原本一顆淚水含在眼眶，終于掉了下來。

“昭明，此生我……欠了你的，我終是……還不了了?！?/br>
“殿下不曾欠過昭明什么，昭明也不用殿下還?！?/br>
“不。昭明，我、我——很多事……我還未來及的跟你說，我來未得及跟你解釋！”

“殿下不用解釋，昭明真的……全都明白。殿下想要什么，從一開始昭明就是清楚明白的，過去那十年間也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的。是昭明不對，那時不該貪心太多，明明殿下……就沒有做錯任何事?！?/br>
若那時……我肯乖乖死在天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