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說這只是你們以為的圓滿啊！

    如果閆慧珍真的走了，那對她來說才是最大的不圓滿。

    上輩子，閆妍是被人拋棄的命，從頭到尾都沒見著過自己的母親；

    這輩子，她好不容易也有個人能關(guān)心、愛護她了，她怎么會認為對方是她的負擔呢？

    “你、你別怪慧珍......她只是太傻了......”

    張老太太說完，鼻尖泛起一陣酸意，連她這個外人見了都心痛難忍，更別說閆妍這個當女兒的了。

    “我不怪她......”

    閆妍抬頭，眼神定定地看了張老太太一眼，隨后眼淚就跟xiele堤的洪水似的，不停地漫出來。

    閆妍其實很少哭，她總覺得上輩子已經(jīng)把淚水用盡了，既然明知道不會有人幫她，又哭給誰看呢？

    這一世，她遇見事多半自己想法子解決，極少在人前落淚。

    可當炕上躺著的閆慧珍，幾乎用“形銷骨立”來形容的時候，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閆妍哭起來，是沒有聲音的，看著仍舊冷靜地站在那里，可瘦削的肩膀止不住地顫抖。

    那種壓抑在喉嚨中的嗚咽，聽起來悲傷到極致。

    李志武垂眸，看見閆妍的雙手緊緊攥著，不肯松開，微微有些冒頭的指甲，深深地戳進rou里......

    他伸出手，握住閆妍的，手上微微用力，讓她不得不松開。

    可原本白白嫩嫩的掌心，已經(jīng)印上了一排帶著血色的月牙......

    李志武覺得自己的心臟猛地收緊，看向閆妍時，眼底滿是憐惜，他沙啞著嗓音，

    “別哭，有我在?！?/br>
    張老太太強忍著心頭的酸澀，看著面前的兩人，心里既欣慰又難受。

    “妍妍......是妍妍回來了嗎......”

    閆慧珍的聲音細細小小的，若不是房間里正好沒人說話，他們一定不會立刻發(fā)現(xiàn)。

    閆妍拿手隨意地把眼淚擦了個大概，疾步走到閆慧珍躺著的炕邊，她伸手，把閆慧珍的手，緊握在手里。

    才對“瘦”這見事，有一種實感，皮包骨不外如是。

    “媽，是我，我回來了。”

    閆妍的目光緊緊盯著閆慧珍，連眨都不愿意眨。

    “妍妍......是mama不好......總是連累你，還讓你受委屈......”

    一句話閆慧珍說得斷斷續(xù)續(xù)，像是喘不過氣來，可她怕許多話，不慢慢地都說給閆妍聽，往后就沒機會了。

    “往后你......”

    閆妍拼命地搖頭，臉上帶著笑意，可眼淚卻順著臉頰往下流，

    “什么也別說，沒有對不起！我愿意的，很高興能成為mama的女兒?！?/br>
    “往后還是咱們娘倆一起過，哦，不對，不止咱們娘倆，還有他——”

    閆妍伸手把李志武拉到身前，給閆慧珍看，想讓她看清楚他。

    “你們......”

    閆慧珍有些驚訝，如果說她原先最遺憾的事是什么，那一定是沒給閆妍找個好對象。

    李志武雖然曾經(jīng)不再閆慧珍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可有他在至少是能護住閆妍的，她一個活不了多久的人，別的，也管不了了。

    “阿姨，我是李志武?！?/br>
    李志武語氣沉沉，有些替閆妍難過。

    李志武沒想到，再見閆慧珍，會是這樣的情景。

    他寧愿閆慧珍因為不滿意他，而指著他的鼻子罵，也不要像現(xiàn)在這樣，沒什么生機地躺著。

    “志武......我們妍妍就交給你了......”

    閆慧珍對著李志武伸出手，她心里還有許許多多的話要說，她恨不得一次能交代個夠。

    “媽——你們慢慢說吧，我、我去給你熬藥......明明孫大夫說，你吃了中藥會好轉(zhuǎn)的......一定、一定是你趁我在，嫌苦，偷懶沒吃是不是？我去給你重新熬好端來......”

    閆妍覺得她在這里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這種彌漫著悲傷的氣氛太熟悉了。

    上輩子她把身邊的至交好友一個個送走，一直到最后的最后才輪到她......

    原以為這世，會過得完全不一樣，可命運好像轉(zhuǎn)了一圈，又回到原來的位置了......

    可笑那鐘先生還說她本身是極好命數(shù)，她這根本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說不定神仙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閆妍說完這句，頭也不回地離開，好像這間屋子里有什么追著她一樣。

    她使勁往外跑，就能把這些甩脫似的。

    閆慧珍微微搖了搖頭，眼神渙散，對著李志武嘆息道，

    “我們妍妍......還是個孩子呢......”

    希望你以后，能對她好。

    如果，她真的不在了，閆妍有人陪著，應該、應該沒那么難熬吧......

    閆慧珍沒說出口，但看著李志武明顯就是這個意思。

    ***

    “姐、姐，你怎么跑出來了？”

    閆力見閆妍從里面出來以后，就悶頭往廚房跑，干脆追了上來。

    他想問姑姑怎么樣了，可看閆妍的臉色，壓根就問不出口。

    “姐，你有什么要我?guī)兔Φ膯?？?/br>
    “什么也不用，你還是回門口守著吧，我媽......我媽她要是找我，你就趕快來喊我......”

    閆妍的聲音悶悶地，帶著鼻音。

    她沒回頭，腳步不停往前走著，沒看見留在原地的閆力強忍著憐憫的神情。

    張奶奶家的廚房離得并不算遠，里面的東西放在什么地方，閆妍都熟門熟路。

    閆妍從雙開門的老舊碗櫥里，拿出給閆慧珍配好的中藥包。

    她數(shù)了數(shù)，一共十二包，果然和她走之前一樣的。

    閆慧珍竟然一包也沒吃......

    她是覺得吃這個沒效果嗎，為什么連堅持吃藥也不愿意了呢？

    還是，閆慧珍其實活得太累，早就厭倦了她這個拖油瓶？

    閆妍像原來做過無數(shù)次那樣，機械地把東西一樣一樣放到砂鍋里。

    她蹲坐在砂鍋跟前，聽著里面的咕嘟聲，思緒不知到飛到哪兒去了。

    等那砂鍋煮久了，冒出許許多多熱氣，鍋蓋不停地往上頂，熱氣像是要沖開鍋蓋的時候。

    閆妍直接伸手去揭鍋蓋，連燙都忘記了。

    “嘶”

    閆妍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把手抽回來......

    那蓋子掉到地上碎裂開來，發(fā)出一陣脆響。

    看著地上四分五裂的陶瓷蓋，閆妍覺得它們像是在嘲諷她一般。

    她果然什么事都做不好......

    閆妍無奈，伸手想把碎片撿起來，可她白嫩的手指，剛一觸碰到碎片，竟然被狠狠割了一個口子......

    一番兵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