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嘴里說著客套話，身子卻已經(jīng)向車外挪去。

    等到賀書淵和初一兩人下來馬車，心情頗為不錯的向漕運(yùn)總督府走去時，小安已經(jīng)進(jìn)了車廂，一邊給沈云初拿出換洗的衣物，一邊氣呼呼的說到：“那個喚作初一的小廝，整個人傻乎乎的，問什么都不知道，只會傻笑，想來他的主子，也聰明不到哪里去，這不，連杯茶都拿不穩(wěn)，笨死了！”

    “笨死了？可是未必！”此時離開了賀書淵，獨(dú)處的沈云初，卻漸漸恢復(fù)了清明，聽著自己丫鬟的抱怨，嘴角微微挑起，“那個人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而那邊剛剛欺負(fù)完人家女兒，十分得意的賀書淵，此時卻是被人家父親的一句話，給問噎住了！

    ☆、第三十一章

    來到氣派的漕運(yùn)總督府，除了又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下了回跪外，并沒有受到什么刁難的賀書淵，此時正坐在總督府寬大肅穆的書房里。

    因?yàn)樵缭缇妥鲞^了心理建設(shè)，并且昨日已經(jīng)跪過了一回，雖然還是覺得別扭和不愿，但是賀書淵這回，卻并沒有之前那么大的抵觸心理。

    他抬手端著自己身邊高幾上的茶盞，低頭輕輕抿了一口，卻聽到坐在上首書案后的漕運(yùn)總督沈維明，神色淡淡的開口問到：“不知那暢意報(bào)上所印的故事，是不是賀公子所作呢？”

    賀書淵拿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狹長的桃花眼中，精光一閃而過，你看，真正段位高的人，絕不會用故意刁難，或是晾著你的方式，來展現(xiàn)自己的高明，而是會在不經(jīng)意間，用一句輕飄飄的問話，就可以做到！

    這個問題，看似是在閑聊，其實(shí)上，卻暗藏殺機(jī)。

    沈維明既然能夠不聲不響的，找到賀書淵的家里去，那就說明，他已經(jīng)將恣意書坊調(diào)查個底掉，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自從賀書淵接手了這個書坊后，書坊才有了這一系列詭異的舉動。

    這個暢意報(bào)和舒意報(bào)，與賀書淵，定然是脫不了干系的！

    而如果賀書淵回答，上面的故事，是出自他手，那么在這個時代，這個寫話本的行為，本身就是一個把柄，除非賀書淵永遠(yuǎn)不走科舉一途，做一輩子的商人，否則，只要沈維明想，稍稍運(yùn)作一下，便可以輕易的毀了賀書淵的名聲和前途。

    有了這個把柄，那么以后，賀書淵自然是要以他的馬首是瞻，事情可就好辦多了。

    而如果賀書淵撒謊，說不是出自他手，那么在現(xiàn)在這個十分推崇風(fēng)骨和氣節(jié)的年代里，他一個清高的讀書人，根本就不可能將慌撒的臉不紅、心不跳，毫無破綻，而抓住他撒謊的行為本身，就已經(jīng)能夠讓他在今后兩方的關(guān)系中，處于絕對的下風(fēng)了。

    而真有那萬分之一，這個故事真的不是賀書淵所作，那么逼迫他將寫故事的人，交出來，以后的事情，沈維明也不是不能自己做，他賀書淵就更沒什么能與之抗衡的了。

    怎么看，沈維明都是立于不敗之地，而且這還僅僅只是一句話的功夫！

    可惜，他顯然低估了，上輩子在商場上滿口胡扯，隨意忽悠的賀書淵的臉皮了。

    “在下哪有那樣的才氣，大人實(shí)在是高看在下了！”賀書淵神色慚愧，語氣誠懇的，對坐在上首看著他的沈維明，開口回到：“暢意報(bào)上印的那些故事，俱是在下在整理先父遺物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也不知先父是在哪次出門游歷中，收集到的，在下不過是借花獻(xiàn)佛罷了！”

    反正當(dāng)初他跟宋掌柜，就是這般說辭，也不怕到時候沈維明去求證，再漏了陷。

    賀書淵回答時，神態(tài)慚愧中，透著追思，眼神清明，語氣誠懇，神色極其的自然，讓一直觀察他的沈維明，也不得不相信了他的這番說辭。

    這倒不是沈維明好騙，實(shí)在是就算是朝中那些，拿勾心斗角做家常便飯的老油條們，在賀書淵這樣的年紀(jì)里，也絕不可能有他這番城府和閱歷，將謊話說得如此自然流暢，毫無破綻！

    沈維明抬手捻了捻了下顎的胡須，并未就這件事情再說下去，而是忽地轉(zhuǎn)變了話題，搶奪前人遺物的事情，可是不能做，否則傳了出去，那毀的可就是自己的名聲了！

    他眼神凌厲的看向賀書淵，再次單刀直入的開口說到：“賀公子如此這般行事，到底所圖為何？”

    他看了一眼剛剛要開口說話的賀書淵，又突然冷哼了一聲道：“你可別告訴本官，你是錢多的沒處花了！”

    賀書淵知道，沈維明理智上，明白與自己合作，有百利而無一害，可是感情上，卻到底對自己出其不意擺了他一道，而有所不滿，此時可萬萬不是如在自己家院子里，傲嬌的展現(xiàn)風(fēng)骨之時。

    因此，忙站起身來，沖沈維明深深一輯，然后才開口回到：“在下這般行事，確實(shí)不妥，可是如果不這樣做，在下恐怕連大人的總督衙門都進(jìn)不來，所以無奈之下，只能行此下策，還望大人海涵！”

    沈維明聞言，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雖然心中有些不爽，但也知道，他說的，確實(shí)是實(shí)話。

    賀書淵見他把自己的話，聽了進(jìn)去，臉上的神色稍霽，這才又繼續(xù)開口說到：“若說在下是有所圖，那確實(shí)是的，可是，如果在下的所圖，是與大人互惠互利，各有所得，那么這所圖，便不僅僅再是在下個人的事情了！”

    眉目如畫的少年，清雅傲然的站在那里，神色從容間，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讓人完全無法想象，他現(xiàn)在面對的，是一個正二品，能隨意cao縱他命運(yùn)，乃至生命的朝廷高官。

    沈維明臉上緩緩露出了一抹欣賞的笑意，對守在書房門外的小廝，高聲吩咐：“去讓鄭、郝兩位先生過來！”

    不一時，一位滿臉皺紋，看起來有些老的男人和一位矮胖的男人，一起從書房外快步走了進(jìn)來。

    “這是我的兩位幕僚，鄭主事和郝主事，你心中到底有什么想法，可以跟他們兩人詳談。”沈維明抬手指了指那兩人，對賀書淵道。

    賀書淵知道，沈維明這是自持身份，不愿跟自己討價(jià)還價(jià)，傷了體面，而他也同樣，不愿意與一個正二品的高官談?wù)撡I賣，見狀，心下自然也是十分歡喜，忙與那兩位幕僚互相見了禮。

    雖說如此，沈維明到底也是放不下心來，也不離開，就坐在那里，聽著賀書淵把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不由得心中暗暗感嘆，“難怪他在自己面前，有這樣的底氣，這果然是個能夠雙贏的好法子！”

    他這邊心中都在暗暗感嘆，就更別說那兩個幕僚了，原先還有些不以為然的兩人，漸漸被他的想法所吸引，都在心中暗暗懊悔，自己占著這樣的天時地利，怎么就想不出這樣好的法子來呢！

    不過懊悔歸懊悔，他們兩人心中也知道，這個想法，要想真正實(shí)行起來，功夫可不僅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