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怕，畢竟你的伯父伯母……早不在了?！?/br>
邱正揚以為聽錯了：“伯父伯母……不在了？”“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至于我爸，被我氣死了。”穆沅像在描述一副風景畫，云淡風輕，“退研的事他知道了，心臟病發(fā)作，沒幾個月就走了?！彼f著又看見紗布下滲出水來，詫異：“你哭什么，又不是你的錯。”邱正揚這才明白穆沅為什么不回家過年，又記起費黎的話，說：“是我的錯?！睕]有那個吻，費黎也不會去跟蹤穆沅。

“有因有果，任何人都沒錯。”穆沅說，“好了，再哭要脫水了，我?guī)湍愕贡瓱崴??！鼻裾龘P享受到了太上皇的待遇，剛剛坐了一趟過山車的小兄弟也皈依佛門，穆沅替他又細致擦了一遍身，說：“你女朋友挺漂亮的?！鼻裾龘P啊了一聲：“她不是我女朋友。”穆沅說：“還叫她早點回家，路上不安全，真貼心?！薄安皇?，她不是……”“她喂飯你吃得可真香?！薄拔?、她沒喂過……”“我吃醋了，阿揚?！薄啊鼻裾龘P耳根像是過了電似的燒紅起來，“學長……”

“阿揚，”穆沅像是打了敗仗的俘虜，語氣染上一絲灰敗，“我為什么要來？”他像是自言自語。明明只要從門縫中窺視，確認這個大傻子還活著，足夠了，撤退，履行自己的承諾，滾得遠遠的。但看見那個叫夏曼的女人從早到晚地進進出出，賢惠得像個新婚妻子，穆沅承認了自己的丑陋，他在走廊上坐了一天，終于等到她出來，急忙起身，下巴盡量抬高，佯裝很有自信對她說：“你好，我是阿揚的男朋友，介意現(xiàn)在開始由我來照顧他嗎？”夏曼說：“我不信?！蹦裸涓闪舜松钣字傻氖虑?，他把手機相冊翻出來，里面大概有幾百張邱正揚的“不雅床照”。夏曼哭著走了，穆沅心想，我真是卑鄙到家了。

病人邱正揚在入睡前提了個小小的建議：“學長，可以用繩子把我們的手綁在一起嗎？”穆沅說：“我把手機塞你褲襠里吧，這樣我走了你也不怕，我不設(shè)密碼?！鼻裾龘P羞愧：“這個不用了，我有點，怕。”穆沅親親他：“你說怕的時候，真的很可愛。”于是又親了幾下，“你出院前，我都在?！?/br>
七個月又八天后的重逢，既平淡，又不真切。邱正揚幾次起夜，偷偷摸摸地側(cè)傾過去，悄悄摸到了小榻上的發(fā)絲，又松了口氣睡回去。他知道如果不是他出事，穆沅也不會回來。他不敢多問一句他離開后去了何處，做了何事，甚至見了何人。他真怕穆沅沒有他的生活會更精彩。

翌日，穆沅先起，洗漱，邱正揚聽見他開門，嚇了一跳：“學長！”“買早飯！”“喔……”被嫌棄了一下。兩人似乎又回到了從前親密的戀愛狀態(tài)，穆沅回病房看見邱正揚嗷嗷待哺的樣子，懷疑自己雌性激素泛濫。一口一口喂他，問他：“好吃嗎？”“好吃?！鼻裾龘P殷切點頭。其實就是碗白粥加榨菜，穆沅很滿意：“嘴角還有飯粒?！闭f著親上他的嘴角替他吃掉。邱正揚眼疾，不，眼瞎嘴快，追過去親住穆沅的嘴。跟討奶似的，不停地咬他、舔他。兩人忘情交纏之際，門口突然哐啷一聲，砸碎了什么。穆沅勉強抽身回首，就見一個容姿端莊的中年女人嚇傻了似的站在那兒。

“是誰？”邱正揚警覺。“正揚……”“二嬸?！薄罢龘P你——”“二嬸你聽我說?！鼻裾龘P拉起穆沅的手，“這是我男朋友，穆沅，學長，這是我二嬸?！蹦裸淦鋵嵱行o措，他未曾料到兩人“偷情”會被撞破。于是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站起來：“您好，二嬸，我叫穆沅，穆桂英的穆?！倍鹑跃彶贿^勁兒來，訥訥：“你、你好，我是正揚他二嬸……這？”“二嬸，對不起，瞞著你們沒說，其實我有對象。”邱正揚慢慢地摸到了穆沅的手，握得緊緊的，“是他，是要過一輩子的那種。”穆沅一震，低頭看他。二嬸顯然嚇壞了：“正揚，儂有內(nèi)嚇牢二嬸了，儂姆媽曉得伐？”“曉得，爺娘都曉得。”邱正揚說，“只是伐同意?！倍饠[擺手：“正揚，個樣事體嬸嬸插不了嘴，跟儂二叔小叔剛?cè)??！闭f罷她匆匆撈起一袋碎在地上的飯菜，走了出去。

穆沅的手被捏得guntang：“人走了?！鼻裾龘P不松，穆沅嘆了口氣?！斑@樣好嗎，阿揚？”“嗯?！鼻裾龘P捧起他的手拿臉頰蹭了蹭，“我想讓全世界都知道。”

“……”穆沅忽然拿他沒辦法。

第四六章

“你好，有人么？”

穆沅洗了個蘋果從廁所出來，看見病房門口有兩個陌生男人往里張望，就問：“找誰？”其中一個說：“打擾了，問一下金庭御園火災救人的小英雄住這間嗎？”躺在床上的邱正揚聞言，趕緊坐起來問：“哪位？”穆沅也問：“什么事？”其中留著小胡子的男人說：“我是被救人的丈夫，鄙人姓蔣，特來探望救命恩人?！闭f著把兩個大果籃提起來。邱正揚說：“沒事，用不著這樣?！笔Y先生說：“救命之恩那是無以為報呀……”“老師，我們不是來采訪的嘛？”站在蔣先生后面的年輕小伙小聲嘀咕。蔣先生尷尬地笑笑：“鄙人在香蕉視頻工作，本來是想借此機會對小英雄做個深度采訪，來弘揚一下這種無畏的救人精神，但見小英雄還在休養(yǎng)，怕是……”邱正揚聽他吞吞吐吐文文縐縐，就說：“我姓邱，別叫什么小英雄了。要做采訪，沒問題的?！蹦裸溆U他一眼：“阿揚？”

邱正揚似乎并不排斥采訪，他摸著床墊坐起身來，胸膛挺得筆直，缺水干燥的嘴唇被舌頭來回舔了幾遍：“怎么采訪？”“呃，我們是拍視頻采訪。”“都會錄下來？”“是的，后期我們會剪輯。”邱正揚點點頭，穆沅默默地幫他把床頭搖起來，枕頭墊在他的后背。

別看蔣先生說話透著文人酸氣，卻是個機會主義者，老婆的恩人也能拿來當工作素材，一石二鳥，妙了。穆沅對此嗤之以鼻，但見邱正揚應了，也不多說。他站在一旁，拿小刀慢條斯理地削著水果皮，見小年輕扛著DV拿鏡頭對著邱正揚，蔣先生掏出一本小冊子，發(fā)問：“邱先生是上海人嗎？”“是的。”“家里也住金庭御園嗎？”“不是，我男朋友住那里?！笔Y先生后知后覺般看著他：“男朋友？是男性朋友？”“是戀愛對象，過日子的那種?！鼻裾龘P用手指抓了抓床單，“他住在起火的對門，我其實怕火災燒到他家，所以才沖進去救人，看看能不能幫點忙。”蔣先生和小年輕對視一眼?！安缓靡馑?，鄙人第一次采訪到你們……這個群體，失態(tài)了?！薄皼]事，其實我是想借貴平臺對男朋友說兩句話?！鼻裾龘P正襟危坐，清清嗓子。水果皮已經(jīng)掉落到地上，但穆沅渾然不覺，他愣愣地盯著邱正揚蒙紗的側(cè)臉。“之前我和男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