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也是濕濕的。

    “你要答應(yīng)我，不要傷害自己，不要辜負(fù)了你的二姐，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消沉的樣子。她會想要你好好吃飯，好好讀書，好好長大，好好活著，你能答應(yīng)我嗎？”

    “那她自己，為什么不好好活著？”孟真聲音細(xì)微。

    簡梁試探著握住孟真小小的手，說：“可能是因為，她太好了?！?/br>
    “……”

    “你不是說過，她是仙女嗎？仙女，都是要回天宮去的?！?/br>
    孟真的視線漸漸移向窗外，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她望向黑蒙蒙的夜空，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她想，二姐就這么丟下她走了，那個一直護(hù)著她、愛著她的人，就這么走了。從此往后，只留下她一個人了。

    因為一個人的離去，改變了許多人的人生軌跡。

    那混亂嘈雜的一夜，孟真什么都不記得了。

    很久以后，喚兒告訴她，她當(dāng)時就嚇傻了，坐在地上，抬頭看著招娣的尸體，就那么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喚兒跑出去喊人來幫忙，把招娣的尸體放下來，孟真都是失神的。

    孟添福和蔡金花得到消息后像被雷劈，他們?nèi)司驮陉惣遥完惣胰艘黄疒s回來。110來了，120也來了，120的工作人員檢查了一下，搖搖頭就走了，蔡金花瞬間嚎哭，癱在了地上。然后，殯儀館的車就來了，把招娣的尸體拉走了。

    警察找人做了筆錄，周圍人都知道招娣即將輟學(xué)訂婚，近期精神狀況一直不佳，房門又是鎖著的，沒有撬門的痕跡，所以，自然而然排除他殺。

    綿綿細(xì)雨下個不停，到了深夜甚至變成了滂沱中雨。

    那一天注定是個不眠夜。

    所有人都呆呆坐在屋里，孟鈴蘭也趕回來了，知道了這一切，她神情巨變，看了陳志安幾眼，出門去找王貴強。

    鍋碗瓢盆、水桶油桶放在屋子的各個角落里，雨水從屋頂墻邊漏下來，叮叮咚咚地打在這些容器上，就像一首交響樂，給這群沉默的人們配著背景音。

    陳志安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上，臉上還帶著淚痕。

    所有人心思各異，陳家父親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人，期期艾艾地說：“老孟啊，節(jié)、節(jié)哀順變，人死不能復(fù)生。招娣是個好孩子，但是……你看，這婚也訂不成了，你是不是……應(yīng)該把彩禮還給我們？”

    蔡金花大怒：“我女兒才剛死！你就來要錢？！”

    陳家父親嚅囁道：“八萬塊錢……我們?nèi)宜械姆e蓄了。白包包我一定會給的，但那是另外一回事，不能從彩禮里邊扣，不吉利?！?/br>
    陳家母親也長吁短嘆：“唉……兩個孩子沒緣分??！”

    孟添福始終黑著一張臉，一支接一支地抽煙。陳家父親絮絮叨叨地訴說自己生活艱苦，存錢不易，一邊說一邊還哭了起來。說著說著，就聽孟添福冷冷道：“我又不是只有一個女兒。”

    ☆、第十三章、瀾宇公寓

    所有人都驚呆了。

    孟添福繼續(xù)開口：“招娣自殺，你們陳家也有責(zé)任。我可以還你彩禮，但要扣下兩萬，當(dāng)做給我們的補償，這是第一個辦法。第二個辦法是……”

    陳家父親沒等他說完就著急地叫起來：“那怎么行??！這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啊？”

    “要不是你們求親，我家招娣會尋死嗎？！”

    “她尋死是因為她想繼續(xù)上學(xué)嘛！”

    “胡說八道！”孟添福大怒，“她早就知道她初中畢業(yè)就不能再念書了，怎么可能會因為上學(xué)去尋死？！”

    大家都沉默下來。

    陳家父親苦著臉問：“那第二個辦法是什么呀？”

    孟添福道：“第二個辦法，讓你們家志安和我們家鈴蘭訂婚。”

    陳家父親又急了，孟添福不知道王貴強，他可是知道的。大家都是老鄉(xiāng)，王貴強和孟鈴蘭是一對兒，時常去家里找陳志安玩，陳家父親可不會做這種缺德事。再說了，論相貌論頭腦，孟鈴蘭怎么和招娣比？根本就不值八萬！

    他一口拒絕：“這不行。”

    “不行？”孟添福隨即指著角落里坐著的兩個女孩子，道，“那這兩個，你挑一個，十六歲一到，我就給你送上門去。彩禮，扣下五萬?！?/br>
    陳家父親：“……”

    陳家母親為難道：“那……那還得好些年呢！你們?nèi)f一跑了怎么辦？”

    “我給你我的身份證，你去復(fù)印，我們找中間人，立字據(jù)?！?/br>
    總之，想讓孟添福把八萬塊錢全數(shù)掏出來，那是做夢！

    陳家父親也知道這彩禮怕是很難囫圇回來，問：“這犯法嗎？”

    孟添福冷笑：“那是你會去報警，還是我會去報警?。课依厦闲械枚俗谜?！女兒遲早是要嫁人的，嫁誰不是嫁？老子不會來訛?zāi)氵@點錢！”

    陳家父親猶豫，視線移到那兩個女孩身上，兩個女孩差不多年紀(jì)，都是瘦瘦小小的模樣，他問：“她倆現(xiàn)在多大呀？”

    “一個十一歲，一個十歲?！泵咸砀Ｕf，“你讓志安自己挑?！?/br>
    孟真癡癡傻傻地坐著，那些人說了什么，她都沒聽見。喚兒倒是聽得分明，看著那些人的視線在自己和孟真身上移來移去，喚兒覺得自己很像養(yǎng)豬場里待宰的生豬。

    陳志安終于回過神來，他也觀察起兩個女孩，自然是看中了孟真。

    孟真多漂亮?。『驼墟纺敲聪?。

    他的招娣啊……他的招娣怎么那么想不開？他的真心她難道看不到嗎？跟著他陳志安，他一定一輩子都寵她愛她的呀！

    陳志安悲從中來，伸手指向孟真：“就她?！?/br>
    孟真還是一副呆愣的樣子，好像處在另外一個世界。

    這時，喚兒突然說：“選我吧，別選她！”

    所有人一愣。

    喚兒說：“我不愛念書，成績不好，我讀完初中就不讀了。我meimei成績好，如果她不愿意，到時候，萬一她和二姐一樣呢？”

    眾人心道：這……也有道理。

    “我……我愿意的?！眴緝号闹乜?，她很少說那么多話，此時擋在孟真面前，看著陳志安，口齒異常伶俐，“我知道我沒我妹好看，但我會干活！我會做飯，會洗衣服，會帶孩子，我什么都會干！就是念書不行。我妹都不會做飯，她喜歡念書，她……”

    “媽的你給我閉嘴！”孟添福喝止她，喚兒的喋喋不休竟讓他覺得沒了面子，“你當(dāng)老子是在賣女兒嗎？你以為自己嫁不出去嗎？！閉嘴！”

    喚兒噤了聲。

    陳家四、五個人商量了一陣子，最后陳家父親說：“那就要那個大的吧。但是，彩禮你只能扣三萬，畢竟還有五年，變數(shù)太大了。字據(jù)一定要寫，到時候要是訂不成婚，這三萬你也得還給我們?！?/br>
    孟添福想了想，說：“行，就這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