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尋常騎兵在冰原上跑過，只能留下普通的足印，而這必然是燕虞重騎兵留下的。他簡直不敢想象那些騎兵有多么厚重的盔甲和健壯的馬匹，才能把厚厚的冰層踏碎，將這些凍硬的泥土掀翻成這樣。

“你們看這一路的足印，大約有多少人？”

跟在他身后的是東胡軍營中的老騎兵，一看蹄印便了然地道：“中間這行深的是重騎兵留下的，兩旁是輕騎，看樣子重騎大約三千，輕騎不過萬人?！彼f完，頓了頓，又從馬上彎腰仔細(xì)看向地面，“這里有一隊足印，很淺，可是來回徘徊，不像是隨軍同行的部隊。”

衛(wèi)長軒也彎下腰來，去看那圈徘徊的足?。骸斑@確實不是跟燕虞大軍同行的方向，而且這蹄印怎么會這么淺……難道他們馬蹄上包了軟布？”他說到這，心中忽然一緊，立刻抬起頭，然而身后卻有疾風(fēng)響起，一陣銳痛從腦后襲來。

“衛(wèi)長軒！”楊琰猛然從夢中驚醒，他怔怔摸向自己冒著冷汗的額頭，微微喘息了片刻，才伸手撥開了床幃。

外間的方明很快便上前服侍他起身，他小心地看了看主子有些蒼白的面孔，試探著問道：“公子，你……又夢到衛(wèi)大哥了么？”

楊琰無力地點了點頭，等方明擰了溫?zé)岬氖纸硖嫠萌ヮ~上汗水之后，才低聲問道：“前線可有消息？”

方明搖了搖頭：“還沒有聽到什么消息呢?！?/br>
“傳到朝中的戰(zhàn)報只怕還在案底壓著，”楊琰口氣中已隱隱有些急躁，“還是飛鴿傳書到安陽那邊問問?！?/br>
方明趕忙道：“是，”他又遲疑了一下，“可是……萬一讓院子里那些人發(fā)現(xiàn)，恐怕有麻煩?！?/br>
楊琰輕輕咳嗽了一聲：“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他頓了頓，“月明樓的事，辦妥了沒有。”

“已經(jīng)妥了。”

楊琰點點頭：“好，把唐安叫來。”

第37章被俘

南院屋子里燒了通紅的炭火，整間廳堂內(nèi)溫暖如春，唐安跪在里面，只覺得汗都要落下來了。屋子里除了銀骨炭在燃燒時發(fā)出噼啪的聲響之外，就只有筆落在紙上的沙沙聲。端坐在案前的公子不知在低頭寫著什么，他忽然停下筆，輕喚了一聲：“唐安?！?/br>
“小人在?！?/br>
楊琰低聲道：“倒一盞茶來?！?/br>
唐安微有些猶豫著道：“小人去請方總管來。”他知道這院子里仆役雖多，但平日的食水都是要經(jīng)了方明的手才能給公子進(jìn)用。

楊琰輕輕笑了笑：“怎么，沒了他還要渴死我不成，快去倒來。”

聽他這樣說，唐安只得小心翼翼斟了一盞茶遞到他手邊，楊琰接過，小口飲著，問道：“唐安，你識字么？”

唐安正偷眼想往案上看，聽到這一句，嚇得微有些瑟縮：“小人……只略識幾個字而已?！?/br>
楊琰笑著點了點頭：“我瞧你平日性子機敏，只做個花匠未免可惜了，既然識字，日后自然有更好的去處。”他似是隨口問道，“你如今在南院當(dāng)職，月錢多少？”

“每月五百錢?！?/br>
楊琰垂下眼瞼：“五百錢，倒不算多?！?/br>
“公子說哪里話，”唐安干笑了一聲，“小人吃穿都在府里，又沒有旁的花銷，五百錢已經(jīng)很足夠了?！?/br>
“說的也是，你沒有旁的花銷，又有王府那邊的賞賜，理應(yīng)是夠了?！?/br>
聽到“王府那邊的賞賜”時，唐安微微一驚，他錯愕道：“原來公子知道。”

楊琰歪了歪頭，顯得很無辜似的：“知道什么？”他復(fù)又笑了笑，“知道你每月被何長史傳召的事么？”

“公子恕罪！”唐安猛然跪下，“先前何長史遣我等來服侍公子時，私下叮囑，讓我盯著這邊的動靜，我不敢推辭?！?/br>
“哦？何長史都問些什么？”

“不過是公子你平日做些什么，見些什么人，還有……平日字帖寫了些什么，他也要問。”唐安說完，又趕忙道，“小人該死，今后再也不回這些事了?！?/br>
楊琰笑著搖頭：“不必，往后何長史問什么，你就照實情回他，不必有所隱瞞，知道么？”

唐安有些摸不著頭腦，悶悶地應(yīng)了。

“除了你，還有什么人要向何長史回話么？”

唐安答道：“還有廚子劉榮升，”他頓了頓，“公子，你要小心他一些?！?/br>
“怎么？”

“他為了從何長史那里多要寫賞銀，把南院的事事無巨細(xì)都統(tǒng)統(tǒng)說了，雖說公子你平日安分守己，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前些時候還說方管事總?cè)ヒ荒S裝裱書畫，想要跟去瞧瞧，我故意玩笑了幾句，才讓他打消了主意?！?/br>
楊琰像是有些驚訝，他好笑般道：“你跟他都是何長史的人，為何要替我說話？”

唐安低了頭，悶聲道：“因為公子你對我們下人很好，常常賞錢賞東西，說實話，若是你被別人害了，恐怕以后我都遇不到這么好的主子了。”

楊琰幾乎失笑，他點頭道：“原來你是怕我被人害了，沒人給你賞錢賞東西。”笑過之后，又有些感慨似的，“你放心，現(xiàn)如今，他們還不會害我?！?/br>
唐安聽他這么說，心下愈發(fā)不安：“其實……我也知道不該做賣主求榮的事，先前，也無非是見利忘義，為了那點賞錢……”

“你不是說了，自己沒什么花銷，又為何會缺錢？”

“我……”

見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楊琰倒笑了笑：“你不在府中時，似乎常去的地方是月明樓，那可是個銷金窟，怪不得月錢不夠用?！?/br>
唐安見他笑得古怪，慌忙道：“公子，我去那里不是因為貪色，只是……”

“只是因為那里有你的紅粉知己，是么？”

唐安一時有些呆住了，他從前聽說四公子是個看不見的瞎子，也不管事，什么都不懂?？伤嚾话l(fā)現(xiàn)，這個人雖然看不見，可心里明白得很，他根本就沒有不知道的事，只是從不說出來。

“唐安，你喜歡那個月明樓的女子？”楊琰低聲問道。

唐安被問得一愣，他有些局促地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她是我從前鄰居家的女兒，前幾年嫁給一個官員做了妾。誰知那官員貪贓被抄了家，女眷都入了奴籍，發(fā)配做官妓，她也沒有逃過。我那日從月明樓旁經(jīng)過，她在樓上喊我的名字，我才見到她，知道了這回事?！彼f到這，撓了撓頭，“這些事，不該跟公子說的?！?/br>
楊琰沒有流露出唏噓的神色，只是平淡地問道：“你想這樣常去看她，還是想為她贖身，把她娶回去？”

唐安忽然窘迫起來：“我本是想替她贖身，誰知……”他無奈地低下頭，看著地板，“她是官妓，沒有落籍，根本贖不出來?！?/br>
“這樣，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br>
唐安想起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