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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夷所思,卻又偏偏要讓胡孫自己思考消化,讓他耐不住地來回踱步思索。有時又是煽動人心,幾個君主集權(quán)國家形態(tài)下的慘案道出,胡孫幾乎要捶桌子拍板凳,大喝豈有此理。不一會兒又開始展示他所在社會里各個大國的自由和強盛,盡量克制地解決一個又一個的紛爭,某些國家的民眾敢于隨便批評國家首領(lǐng)甚至彈劾的事例,這會兒,胡孫聽得雙目圓睜,連高手風(fēng)范都完全顧不及了。如果黃翎羽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席話并不會給胡孫造成這樣的影響。偏偏胡孫還知道,他與那個閻非璜是同鄉(xiāng),同來自于一處,當(dāng)會看到他們所看不到的東西吧。“謀殺皇帝是件大事,你跟慕容泊涯商量過了嗎?”黃翎羽搖頭:“決不可讓他知道。與我而言,這是弒君,與他而言卻是殺父。”他頓了一頓,看向緊閉的窗扉,仿佛能看到天際,“況且,事情一旦展開,就不得不與他暫時分開?!?/br>“分開?”“所謂破而后立,參與亂局的勢力越多越紛雜,就越能相互抵消,越能將殘余勢力全部清洗。慕容泊涯再不濟也是三皇子,手下有鯤組的根基?!?/br>第九十四章無人可問“這些事,你考慮了多久?”“半年。”黃翎羽道,“在這樣的世界里活著,很壓抑?!?/br>“為了你一人的不壓抑,就要將這么多人卷入戰(zhàn)亂?你就不會良心不安?”“我的壓抑在于,幾千年幾萬年過去,這里沒人想要擁有更多,都滿足于一杯糙米度一日的生活。善良地容忍各種不合理的事情而從不去盡力爭取?!?/br>“他們樂意如此,關(guān)你何事?”黃翎羽微微一笑,道:“你說得對,他們樂意如此,的確不管我事。但若千年之后又有一對人降世,如同我和閻非璜,我希望他們不會如同我們一般,因為愚昧野蠻的世人殘害而生死相隔。至少在閻非璜被人追捕時,會有市民跳出來斥責(zé)宮兵的擅權(quán),會有宮衛(wèi)質(zhì)疑上級的命令。我希望八千年前的悲劇,今世之離別,不會再發(fā)生。”“所以就可以不顧別人生活的安寧?”“你看這洛平京中,世人百姓每日忙忙碌碌營生,卻不知何為丑惡,何為美好,不知何應(yīng)毀滅,何應(yīng)尊崇。如此愚昧無知的人生與豬狗有何不同?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只要治理國家的人沒有足夠的智慧,戰(zhàn)亂總是會起。我方才的提議只不過是選擇了戰(zhàn)亂開始的時間,以及方式。”兩人從晌午談到下午,錯過了午飯時間,錯過了午休時間。胡孫雖未答應(yīng),但顯然已經(jīng)意動。他的手下都是懶人,并非天生之懶,只是找不到勤奮的動力,找不到值得拼命的理由。被晾了論個時辰的路嗜酒已經(jīng)不耐,從樓下窗口探出頭來,朝黃翎羽所在的樓層吼道:“胡老頭,你們什么時候才談完吶!婆婆mama的,別跟城頭七大姑八大嬸的學(xué)得一副德性!”胡孫正好踱到窗口,推開緊閉的窗口,往下就是一口唾沫啐去,道:“就你這cao行也敢管你胡爺爺?shù)氖?,滾回家里給老婆帶孩子?!?/br>窗子一打開,下面的聲音清晰得許多,立時就聽到樓下幾層亂七八糟的人哄堂大笑。黃翎羽扶著長桌慢慢跟過去,靠在窗臺伸頭要往下看,哪知道一根粘滿菜末的筷條迎面而來,肇事者沒想到有人半路插出,驚訝得哇啦啦大叫起來。胡孫好整以暇地伸手一掌,掌風(fēng)吹偏了筷子,才免了一場慘劇,諷道:“蠢驢就是蠢驢?!?/br>黃翎羽對著驚魂甫定的路嗜酒道:“馬上就下去,你稍等吧。”說完,啪的一下把窗關(guān)了個嚴實。胡孫看他走得辛苦,搖頭嘆氣,還是好心地伸手將他扶住,道:“你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司徒傲那家伙對自己的醫(yī)術(shù)老自吹自擂的,就一點辦法也沒有?”黃翎羽攤著另一邊空閑的手道:“我看這天下沒人治得了,誰能憑空變出兩塊骨頭還外加嵌進去啊?!?/br>胡孫被他輕松的語氣逗得一樂,又聽他十分遺憾地說:“要是能像段延慶那樣就好了,沒腿比有腿還靈便?!?/br>胡孫不認得金庸老先生,當(dāng)然就更不可能認識段延慶,奇怪地瞪了黃翎羽一眼,基于曾與閻非璜相處過的經(jīng)驗,決定不對談話主題以外的奇怪詞語作過多詢問。“你的提議我們會考慮。但在此之前我倒想問問,你準備怎么‘殺’死皇帝?一國之君這么容易誅殺,天下早就大亂了?!?/br>“胡先生,你什么時候接受了我的提議就盡管來找。我會告訴你最簡便、最安全,而且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方法?!?/br>“好的,我很期待這一天盡快到來?!焙鷮O推開樓門,扶著他出去,面前立刻就是深褐的木架旋梯,“看來為了方便起見,還是要冒犯了?!闭f完,將黃翎羽扛在肩上,三五階并作一步地下去。下一層是全是包間,繞著旋梯的其中一個包間紙門刷地被挪開,路嗜酒龐大的身形現(xiàn)了出來。胡孫隔空將人甩了過去,笑吟吟看他狼狽接人的樣子。好在雖然被動,路嗜酒根基扎實,應(yīng)變又快,接得挺穩(wěn)。黃翎羽理理亂發(fā),回頭道:“胡先生請盡早答復(fù),若是過了夏季,這個方法也就只能待來年使用了?!?/br>“我省得。我們辦事,從來不會像當(dāng)鋪那位肖什么的那樣遲緩?!币驗橐训搅斯妶鏊?,胡孫很自覺地用了代號。路嗜酒不欲再節(jié)外生枝,轉(zhuǎn)身就走。胡孫也撣撣袖袍,欲要離開。黃翎羽忽然抬頭道:“胡先生,那個人,可是真的已經(jīng)死了?”胡孫腳步停住。“可有真憑實據(jù),那人確已歿了?”胡孫甩開衣袖,大步上樓,一邊哈哈大笑:“往者已矣,你來問我,我卻又能去問誰!”黃翎羽默然無語,胡孫消失在旋梯之上,唯有笑聲朗朗不絕傳了下來,卻飽含苦悶煩擾,驚動滿樓客人。路上隨便買了幾個玉米面饃饃,黃翎羽和路嗜酒分了吃.待回到南郊別院,天色也已開始暗了。過了幾道門和暗樁,進入正院。出乎意料的,竟有人在。已是許久不見的肖清玉正負手站在天井里,身旁一顆幼樹在夕陽中閃爍粼粼的光澤。黃翎羽看他,他也看黃翎羽,神情很是慈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