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

他的印象中，爺爺和父親管理下的魔教也從來不是那副樣子的。

想了半日方振還沒上來，于暢景心道那人可能在吃東西，他就先自己坐在床上打坐冥想。

只是心靜不下來，腦子里來來回回，都是那落魄青年對自己露出笑容的好看模樣。

——竟然比右護法更好看，果然人外有人。

于暢景這二十來年的生活中所見的最俊美的人便是他的右護法。他覺得若魔教真以容貌排位，右護法至少可以雄踞教主之位數(shù)十年不倒。然而方振確實大大出乎他意料。于暢景冥想不下去，便開始胡思亂想。

若是正教人士也以容貌排位，方振應該也能雄踞……

“你笑什么？”

于暢景一驚，尚未睜眼已作出防御姿勢，迅速拔劍出鞘。

方振站在房中，十分好奇地看著他。

于暢景：“……你如何進來？”

方振：“開門進來的?！?/br>
于暢景：“為何我聽不到？”

方振笑道：“你方才似乎閉目打坐，但又面露笑容，樓下那些人正在砸酒壇子，也許你正好沒聽著。”

于暢景：“噢?！?/br>
兩人一對年紀，于暢景比他還大了幾歲。方振便開始稱兄道弟：“于大哥，以后你叫我方振就行?！?/br>
于暢景從小到大都沒遇上過這么自來熟的人，又見方振那張臉在面前晃來晃去，覺得這人確實難以應付。無論哪一方面都很難應付——于暢景胡亂應他幾句，抬頭時猛地一驚。

方振正在脫衣服。

“你……？”于暢景愣住了。

方振除了衣服竟然沒有那么瘦。他身上的肌rou緊實有致，隨著他彎腰的動作，痕跡分明地動起來。

于暢景的臉又熱了。

“睡覺?！狈秸衤阒仙硖稍诹硪粡埓采?，“太熱了這天氣。我走了兩天兩夜，幾乎沒合過眼。于大哥，吃晚飯時再叫我，多謝。”

于暢景：“……好?！?/br>
出門之前左右護法送他下山，殷殷叮囑：正教中人個個jian詐陰險，最會騙人，你若見到有對你毫無防備的正教人士，千萬要警惕，那種大多是大jian大惡之徒。

于暢景沒什么骨氣地想，若是大jian大惡之徒都長成……方振這個樣子，即便惡行滔天，好像也值得原諒了。

他大白天是睡不著的，于是從包袱里掏出本來看。

這本書他在沙漠邊上的鎮(zhèn)子里買下，一套五本，看得他如癡如醉。那書攤的攤主說，這是現(xiàn)在江湖上最暢銷的魔教故事，全是真人真事。于暢景倒是怎么都沒想起自己教中有將人頭掛在褲腰帶上的吳血山，和因為長得太美而遭到魔教教眾嫉妒被驅逐出來的馮寄風。

人頭能掛在褲腰帶上？那褲子不會被扯掉么？于暢景懷著鉆研的心思想。

至于馮寄風的故事就更不可能了。魔教教眾最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右護法如今是教中最受推崇的人物，每天夜里他的房間都塞滿了各種想要和他“夜談”的教中弟子，于暢景覺得左護法為這件事簡直cao碎了心，白發(fā)都多了兩三丈。

他看一會兒那書，又偷偷瞥一會兒方振。

……真好看啊。于暢景不由得想，不如使點手段，將他帶回魔教？

2.

這場狂風帶來的沙暴持續(xù)了兩三日。于暢景無事可做，除了吃飯喝茶，或在樓下聽刀客們說故事，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房中，一本接一本地看那。

方振自己也有一套書，也是在鎮(zhèn)上買的。兩人一聊，發(fā)現(xiàn)賣書的居然也都是個長相清癯的中年人。

“你這書好看么？”方振湊過去問，“講什么的？”

他靠得太近，于暢景往后縮了一下。

“魔教的事情?！彼麑饬脸鰜怼?/br>
方振說我與你交換吧。他手里的是。

“說怎么打魔教的，可好看了?！?/br>
于暢景：“……哦。”

兩人便交換了。

倒是和相輔相成，那美貌驚人的馮寄風竟在滌魔記里愛上了少林寺的年輕和尚，戀情凄楚悲涼，下場自然是身敗名裂。

于暢景和方振都看得津津有味，時而討論爭辯，樂趣盎然。

風沙即將停息，臨近分別之時，兩人各自都有些不舍。

“于大哥要往哪里去？”方振問他。

“靜池山?！庇跁尘罢f。

“這么巧？”方振笑道，“我也是?！?/br>
……咦？！

于暢景心中一驚，面上不動聲色。

那靜池山脈全是魔教地盤，他身為靜池山最大的地主，自然警惕心大起。

“靜池山路途遙遠，山勢險峻，去了作甚？”他問。

“那可是魔教的聚集地?！狈秸裾驹隈R車車轅上，立在已小了許多的風勢中遠眺西方，“聽聞遍地是寶物，珠玉隨處亂丟，金葉子和金蓮蓬都堆在路邊，無人去撿?！?/br>
于暢景：“……”

有這等好事！他驚呆了。

魔教近幾年來因為地租收不上，連帶著弟子們的衣服鞋襪檔次都降低了。雖然大家嘴上不說，但于暢景心里頗不是滋味。靜池山上林地眾多，牧場也不少，獵戶和牧民多是這邊的原住民，還有從中原地區(qū)過去的人。原本原住民的地租是最好收的，近幾年也越來越困難了，弟子們上門收租，老的和新的一個個哭天喊地，說窮得不行收成不好，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弟子們十分為難：打也打不得，罵又沒有用。于暢景身為教主，確實很煩惱。

這次出山去南邊巡視，也是想找些方法，博采眾長，討論一下如何增長收入。南邊的幾個壇子富得流油，于暢景端起教主的威風來，把每年上供的額度又提了幾分。壇主們看看教主身上衣物的料子，又瞅瞅自己穿著的衣裳，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今天聽方振說的這句話，他總算明白問題出在哪里了。

“魔教這么富？”他裝作渾然不知，問道，“你是哪里聽來的？”

“人人都那么說?！狈秸窕厣硖埋R車，和于暢景一同坐在那固定旗幟的巨石上，“金蓮蓬你見過沒有？聽說個個都有那么大，梗和蓮蓬都是金子打造的，嵌在里面的全是滾圓的南海明珠，價值連城。哪怕只撿一個，我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哇?！?/br>
于暢景：“哇……”

他也很想去撿一個。

方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