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不必磕頭，客氣幾句便好。

“見過伯母，小嬸嬸早。老太太一向起的早，怎么今日還不見人？”賀輕舟不著急奉茶，悠悠的問。莫沾衣就站在他后面，一心念想著早點(diǎn)奉茶早點(diǎn)放他的師兄們回去，他可憐的師兄們一定像他一樣餓壞了。

趙氏慈眉善目，一身干凈素雅的衣裳，只脖子上掛了一串紅瑪瑙，多了幾分喜慶之色。賀輕舟知道這位伯母，平時(shí)是輕易不帶這些東西的，這次也是照顧他沒有生母。他暗暗記下這份情誼。

“老太太昨天多貪了幾杯酒，今個(gè)一早頭疼的很，坐起來都難，可非要來受這杯孫媳婦的茶。我哪里敢讓老太太起啊，就替你做主求了老太太歇息。輕舟啊，伯母這么做，也是知道你一向孝順老太太，要是在場(chǎng)，也定然不讓老太太起的，你可別怪伯母擅自做主?！?/br>
賀輕舟手里的折扇合上，勾唇，不疾不徐地回答：“伯母說哪里話，老太太的身子要緊。原就不該讓老太太跑這么遠(yuǎn)，我和小伊去老太太的院子奉茶才是?！?/br>
趙氏唇動(dòng)了動(dòng)，眉目見壓抑著焦急，終是沒說出什么話來。賀輕舟哪里不清楚這其中的貓膩，無非就是關(guān)上自己家的大門，老太太要給新來的孫媳婦臉色看。趙氏不過是被打發(fā)來傳話的罷了。

5出血

“侄兒先給伯母奉茶吧。”賀輕舟拉過莫沾衣，早有機(jī)靈的丫頭聽到他的話，捧了兩盞香茶來，另有丫頭早準(zhǔn)備好蒲墊放在二人面前。

賀輕舟撩衣下跪，莫沾衣跟著乖乖跪下，學(xué)著賀輕舟的模樣跪好，雙手捧起香茶。趙氏先吃了賀輕舟的茶，又拿過莫沾衣的茶，吃了一小口，拿帕子抹抹嘴，從貼身大丫頭福靈手里拿過兩個(gè)紅香囊，分別塞給兩人。

兩人又給趙氏磕頭。起身之后，給坐在一旁的小董氏彎腰行禮。小董氏為人雖不精明，但上頭有人指點(diǎn)呢，今日既然出現(xiàn)在正廳，就不能空手過來。

莫沾衣又收了一個(gè)紅香袋，然后跟著賀輕舟往內(nèi)宅深處走。

“咱們這是要去哪里？我算是奉完茶了么？”路上不缺來來往往的下人，莫沾衣怕別人聽見，湊到賀輕舟跟前，幾乎都快與之貼上，小小聲道：“我膝蓋很疼?！?/br>
“跪一跪就嚷膝蓋疼，你未免太金貴自己，不過一個(gè)山匪，連賤民都不如，別跟我在這里廢話?！辟R輕舟心里正惱著呢，莫沾衣實(shí)在沒眼色。

“見過三公子，三少夫人。”有丫頭迎上來，要賞錢。

賀輕舟讓她們起來，那手肘暗中頂頂站著不動(dòng)的莫沾衣，后者才上前，一一分發(fā)銀錢。

“你給我好好干，否則我就你的那些師兄們也常常膝蓋疼的滋味?！辟R輕舟作出一副甜蜜的樣子，攬過莫沾衣，悄悄在其耳邊說。

“是，我知道了?！蹦匆履樕野?，抿著唇不再開口。

二人進(jìn)了一出氣派的大院子，院門還關(guān)著。這里是內(nèi)院，書硯不方便跟來，畫雪上前叫門，伶俐的灑掃小丫頭開了門，先賀喜公子少夫人，才道老太太今日還沒起呢。

“麻煩去叫湛藍(lán)jiejie來?！碑嬔┩⊙绢^手里塞了一串銅錢。小丫頭仍是有些猶豫，賀輕舟紙扇“啪”的一折，那小丫頭見公子怒了，不敢怠慢，忙到里院請(qǐng)了老太太的貼身丫頭湛藍(lán)出來。

“三公子大喜，婢子給您磕頭了，見過三少夫人?！闭克{(lán)帶著幾個(gè)有頭有臉的大丫鬟出來，先磕了頭，就往里迎：“三公子和三少夫人快進(jìn)來，站在院外做什么？這些小丫頭好不曉事理，老太太雖睡著，可難道請(qǐng)三公子和三少夫人進(jìn)去吃杯茶都不能么？”

把人讓進(jìn)院里的花廳，湛藍(lán)親自捧了茶來。賀輕舟卻是不喝，繞過花廳的小門，帶著莫沾衣往里院走。

“三公子，老太太還未起?！闭克{(lán)從容跟上來，見賀輕舟執(zhí)意往里走，只得言道：“請(qǐng)容婢子去喚老太太起身?！?/br>
“不必，老太太身子不適，我在門外等便是?！闭f著話就到了寢室門前。賀輕舟跪到石階下，莫沾衣猶豫片刻，也跪在旁邊。

那湛藍(lán)見了，卻不上來扶。只口里虛勸了兩句，進(jìn)屋里去了。

“咕咕?！?/br>
有丫頭端著早飯從旁邊過，莫沾衣忍不住抬眼去瞧。那丫頭也往底下看了一眼，對(duì)上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差點(diǎn)失神絆倒。

賀輕舟聽到莫沾衣肚子叫，側(cè)頭剛好看到這一幕，待那丫頭走遠(yuǎn)了，壓低聲音對(duì)莫沾衣說道：“別擠眉弄眼的，有本事對(duì)那個(gè)湛藍(lán)使去。”

“她能給我飯吃么？”莫沾衣輕聲問。實(shí)在餓得很了，對(duì)于賀輕舟方才狠毒的語言，也就放置腦后了。

“飯桶。”賀輕舟罵了一句，猶不解氣，又側(cè)過來罵：“飯鍋，飯碗。”

“飯包子，飯菜卷，飯泡菜……”莫沾衣接上。

“飯你腦袋?！辟R輕舟也垂著頭，不著痕跡的往莫沾衣這邊挪?！罢嫦肴阋荒X袋的飯?！?/br>
莫沾衣不說話了。

跪著也無聊，賀輕舟小聲問：“怎么不說話了？”

莫沾衣不吭聲。

“不說話，我就把你那些師兄們的嘴巴都給封了?！?/br>
“你想我說什么？”莫沾衣大怒，站起來吼道：“我想吃飯行了吧？”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他，他也是有脾氣的。

賀輕舟愣了。全院的丫頭都愣了。今天三公子和三少夫人不是來給老太太奉茶的么？就憑三少夫人的下賤出身，竟敢在老太太的院子里放肆，以后還想不想在府里好過了。說什么吃飯，分明就是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不愿意跪著，吵著要跟三公子回去呢。

賀老太太剛往門口迎了一步，聞言臉色冷的如冰：“三少夫人好大的架子，既然想吃飯，那就回你們的院子吃吧，老身這里的飯菜粗簡(jiǎn)，不敢留三少夫人享用。湛藍(lán)，還不快送三少夫人和三公子回去?！弊詈笠痪溥B賀輕舟也惱上了。

賀輕舟嘆口氣，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來，狠狠向莫沾衣扇去。莫沾衣哪里能讓他如意，提腳往后退。

可莫沾衣的三腳貓功夫如何能跟賀輕舟比，后者不著痕跡地化解他的招數(shù)，干脆地將他的頭打偏了去。膝蓋窩也被踢了一腳，他被迫跪在院中央。

老太太的氣這才解了不少，正要發(fā)話，再給這個(gè)新三少夫人幾句狠話吃吃。她的寶貝孫子卻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兩耳刮子。老太太急忙上前攔?。骸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