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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你佛慈悲還酷[重生]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6

分卷閱讀66

    愚跪在蒲團(tuán)之上哀聲道:“掌門方丈,請(qǐng)您收回成命??!”

門外有數(shù)名弟子還跪著,恐怕也是為了同一件事而來。

悟愚字字泣血,聲聲哀切,將千年基業(yè)從頭說起,曉之以理動(dòng)之以情,跪在地上血淚合流。

掌門方丈在暗黃的紗簾之后,沉默久久。

悟愚道:“您既然已屬意迢度,那何故還要放任慧極,您可知如此會(huì)讓我們元?dú)獯髠?!?/br>
“悟愚啊?!闭崎T方丈忽然喚了他一聲。

悟愚頓首哭喪著一張臉。

掌門方丈聲音蒼老而厚重:“我真的老了。”

“方丈!”悟愚叫了一聲。

掌門方丈道:“有慧極在一天,我都不敢松下這口氣,我不信他,就算我傳位迢度,等我死了,他也定要掀起風(fēng)波,還不如由我來,趁著我還活著,了結(jié)這個(gè)禍端。”

悟愚說:“您不要再提生死了,您是三重金身,突破圓滿指日可待,為何總說這樣的喪氣話!”

掌門方丈緩緩地?fù)u了搖頭,嘆息一般地道:“到不了了?!?/br>
“悟愚吶,”他像一個(gè)長輩規(guī)勸后輩一般道,“人,不認(rèn)命是不行的?!?/br>
悟愚抬頭看他,淌了一臉的淚。

他也已經(jīng)歲數(shù)大了,如此大悲大痛才將慣常一張喜怒不形于色的臉?biāo)洪_。

掌門方丈說:“當(dāng)年,我上山百年,我?guī)煾敢惨曃覟楦瞧婕眩厧熜值芙约盗w我仙途坦蕩,慧極無論如何恨,也贏不過我一招半式,總落于我之后。”

“但是悟愚,如今我已入三重金身,慧極也依舊緊隨著我,可是我們都只能到這里?!?/br>
“我已經(jīng)看見了天了,我到頂了,永遠(yuǎn)都上不去了?!?/br>
“三重金身就是人與神的分水嶺,”他說,“我這百年都不肯信,我問佛祖,他怎么能如此狠心,我不求他眷顧于我,只盼天道酬勤,我用日夜修煉無一瞬停歇來換有一日坐化成佛?!?/br>
“可祂就是如此狠心,連一片衣角都不施舍于我?!?/br>
這就是他用一生才悟到的道,竟然就是,他終將窮極一生無法得道。

悟愚低聲叫了一聲:“掌門?!?/br>
“我們都不是那個(gè)人,”掌門方丈沉聲道,“伏龍山無論是在我手中,還是在慧極手中,都是一樣的?!?/br>
悟愚從入山以來就追隨他,在掌門方丈還不是掌門方丈,是狂溟時(shí),他就追隨著。

此時(shí)他已不關(guān)心伏龍山交與誰手中,而是道:“您萬不要喪氣,天底下又有幾人能到您如此境界,只要邁過了這道坎,您定是下一個(gè)佛。”

掌門方丈聽出他沒說出的話,俯視著他:“我已等不到了?!?/br>
人的壽命終將有盡頭,他數(shù)百年沒有突破,那就有老的一天,有死的那一天。

掌門方丈從不虛言,悟愚心知如此,摧心剖肝之痛殺得他立不起身子,只能用胳膊撐著身體,趴在地上,無聲痛哭。

“掌門,”他喚,“掌門啊——”

掌門方丈看著他,久未言語。

悟愚說:“天道不公啊——”

他也有少年意氣時(shí),喚狂溟師兄,其實(shí)兩人已經(jīng)差了好幾輩了。

狂溟曾是伏龍山最驕傲的一張牌,他敬仰狂溟就像敬仰佛殿中的金身佛像。

少年俠氣,交結(jié)五都雄。肝膽洞,毛發(fā)聳。

立談中,生死同,一諾千金重。

他親眼見著狂溟一步一步往前走,最終成為伏龍山掌門人。

世人只當(dāng)理所當(dāng)然,可這世上就沒有理所當(dāng)然的事。

一件都沒有。

他知道狂溟也苦,跪在他面前允諾誓死追隨。

如此往事剖開,他看不得狂溟認(rèn)命,那就好像是那冰錐卻刺他的心。

狂溟卻告訴他‘人,不認(rèn)命是不行的。’

他竟然已率先看開了,認(rèn)了。

劍吼西風(fēng)。恨登山臨水,手寄七弦桐,目送歸鴻。②

多少悵恨都無用。

小院門前有些動(dòng)靜。

曲叢顧驚喜,霎時(shí)站起身來,草古從他懷里跳下來,與他一起往門口跑。

門被從外面推開,卻先是扔進(jìn)了幾個(gè)和尚。

曲叢顧頓了下,這才看見朱決云從外面走進(jìn)來。

他身上帶了不少傷痕,白色的衣服遍布血痕,看上去只是皮rou傷,因?yàn)樗镜萌匀还P直。

朱決云問:“這幾個(gè)人?”

曲叢顧緩了緩,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什么,低頭看了眼被他扔進(jìn)來的那四個(gè)和尚。

一個(gè)都沒少。

曲叢顧說:“是?!?/br>
朱決云笑了聲:“小孩不大,倒是能瞞?!?/br>
他不說自己是如何知道的,隨意道:“隨你處置。”

曲叢顧沒動(dòng),他就說:“你不處置,那我來,你回屋吧?!?/br>
曲叢顧上前邁了一步,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朱決云愣了愣,然后說:“沒怎么啊。”

“那……”曲叢顧的著急慢慢地浮上了臉,“你受傷了?外面局勢如何?慧極——”

朱決云反手將他握了握說:“一切順利,你先進(jìn)屋吧?!?/br>
曲叢顧掃了一眼地下被卸了力的和尚,低聲說:“這些都不算什么,我也沒受欺負(fù)——”

朱決云再清楚不過他在擔(dān)心什么,直接將他的話打斷:“如今我做任何事都不需擔(dān)心得罪誰。”

曲叢顧后半句話音消了。

朱決云摸了摸他頭頂,把他抱在懷里輕笑著親了一下額頭。

曲叢顧就知道,這些和尚活不成了。

屋里窗子大敞,將日光都放進(jìn)來,樹木花香鳥叫蟬鳴全都放進(jìn)來。

小世子與草古老老實(shí)實(shí)地并排坐在榻上,都坐得筆直,聽話得不行。

聽著身后一聲聲拳頭打在rou上的聲音,與人的悶哼。

然后是院子門開的聲音,再是身體拖著地的聲音。

朱決云拎著人走了出去。

他是在院子里洗了手才回來的。

然后一進(jìn)屋就見曲叢顧和草古像定了身一樣往門口看。

朱決云失笑:“怎么了。”

曲叢顧看著他,惶惶不安,強(qiáng)作鎮(zhèn)定道:“傷勢怎么樣?”

朱決云就伸開雙臂:“好好的?!?/br>
他這話一出,曲叢顧就撲進(jìn)了他的懷里。

小世子一直不太敢,怕他受了重傷禁不起自己重量,聽了這話終于安心。

草古跳到地上了,蹦起來去夠朱決云的肩膀。

朱決云一手抱著一個(gè),深深呼吸,嘆出了一口氣。

仿佛終于找著了落腳點(diǎn),可以休息片刻。

“下來吧,”朱決云須臾后無奈道,“抱不動(dòng)了。”

他真的很累了,一夜緊繃,耗盡氣力。

鐘戊下山都是讓人背下去的。

曲叢顧一起身就見他身上滲出來的血更多了,染紅了大片衣服。

眼眶也跟著紅起來